漂洋过海到旧金山找你。
老希6岁前的志愿是做甘阳监狱的的老大,自己的帮派就叫百应堂,这个名字是一次吃饭的时候,从几个面目凶残的狱友哪里听说的,在自己六岁之前的认知里,帮派是这个世界的存在方式,每个人都应该有对应的帮派,词汇量有限的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有求必应的意思,默默的记下了。
要收一个心腹老弟,这个人最好是因为杀人入狱的,这样的人够狠,自己的地位才够稳,但是他没有想过一个杀人犯是否会诚服于他,他认为他是在监狱长大的这一切都水到渠成,而且自己人脉很广,就连507的刀疤叔还是自己的干哥哥,他是因为聚众斗殴,砍死了对方的老大入狱的,经常会有一些穿着白衬衣黑西装剃着大板寸带着黑墨镜,但是衬衣下面都若隐若现的带着一个大金链子的人给他送来各种好烟。当然各种好烟刀疤都拿来孝敬狱警了,加上从左太阳穴斜到右下巴的刀疤脸足以震慑80%的狱友,还有20%是在单间里很少出来见人的监狱名流人士,没有预警的为难,没有狱友的挑衅,刀疤叔的日子过的还算舒服,刀疤也不愿意和其他人交流,但是他很喜欢老希,因为老希足够机灵,他教他什么叫道义,道义就是对好的人用命好,对不好的人用命坏,老希觉得江湖很简单嘛,不是好就是坏和他们穿的衣服一样不是黑就是白。
6岁是老希的人生的一个分水岭,他将被送到甘阳的福利院,户口上到福利院的公共户口,享受国家给的一切补助,同时接受教育。老希妈必须主动接受放弃抚养权,这样便于以后有好的家庭可以收养老希。
老希被送到监狱外的甘阳福利院时刚好年满6岁,带着被认领的希望,老希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有妈妈,福利院还要给自己找个妈妈还要多个爸爸,爸爸是什么?虽然他比福利院的很多小朋友四肢健全,长相正常,脑子好使但是他的妈妈是一个被判无期徒刑的重刑犯,怕麻烦的人类是不会认领这样身世背景的人。当然老希不知道。
老希的妈妈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人,被卖到一个窑子里面做小姐,家世不祥,当时一个客人要他光着屁股坐啤酒瓶子,老希妈不同意,有点老娘卖艺不卖身,卖身不买自尊的意思,一个酒瓶子瓢了那个客人的脑袋,你嫖我,我瓢你,谁知道那个客人做过开颅手术不到一年的时间,当场就断气了,老希妈被判处无期徒刑,被关进监狱的时候已经怀上了老希,虽然不知道孩子的爸是谁,但是孩子成了他的希望,得名老希。
老希来到福利院后志愿变成了做福利院的老大,同时他发现外面的世界原来那么幅员辽阔,原来不是每个人都长得和他一样,有些人的嘴巴是兔唇,有些人的目光很呆滞,有些人的总是大哭大闹,自己太不正常了,但是有一个小朋友和自己一样不正常,是个小女孩,人们都叫他甜甜。
甜甜长的很甜,嘴也甜有种生怕不被认领的甜。甜甜是在两岁的时候被丢到甘阳派出所门口的,派出所小李等人值夜班的时候打着斗地主,一群人突然被撕心裂肺的哭喊吸引到了派出所外面,一行人冲到门口的时候多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哭的快断气还是听话的说出自己叫甜甜,她妈妈让他在这里等,一等就是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被送到了甘阳福利院。小李很喜欢甜甜隔三差五就去福利院看他,但是就是没有勇气认领她,小李每次见到甜甜的时候就会想我要是丢孩子一定要选他没有记忆的时候,这样痛苦会少很多。小李就是这么少根筋。
甜甜比老希大一岁,比他早来福利院一年,甜甜很大方带着老希熟悉福利院的一切,甜甜指着右边的那片被野狗刨的不像样的草地说那是他们的弹珠基地,指着红瓦房子说那里经常会发一些尿布和一些新款式的旧衣服,你可以去那里领,甜甜指着自己的衣服说你看,这个裙子上面的向日葵好可爱,我就是在那里领的,他们都喜欢喜洋洋、猪猪狭,但是我不喜欢;最右边的一个房间叫玻璃房间,房间被玻璃隔成了两半,去那个房间的时候要乖,要听话,要笑,笑得越灿烂就越容易被新妈妈新爸爸接回家。
老希说:“我有妈妈。”
甜甜说:“小孩子不能撒谎。”
老希说:“我真的有,没有撒谎。”
甜甜说:“那去玻璃房间的时候不能说自己有妈妈。”
老希说:“小孩子不能撒谎。”
甜甜说:“那就不说有也不说没有。”
老希不想要新妈妈,但也想要向日葵衣服,此刻他更想回监狱,监狱真好有干哥哥有妈妈,甜甜看他不说话就从向日葵衣服包包里面拿糖给他吃,他觉得甜甜是好人,给他吃的糖也是格外的甜,他觉得对她要江湖,要用命对她好。
老希并没有做上福利院的老大,他成了甜甜的心腹小弟,有甜甜的地方就有老希,甜甜去帮忙看更小的小朋友,老希也看,甜甜去帮厨房洗菜洗腕,老希也洗,洗着洗着他发现世界上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得打打杀杀,那为什么监狱关押了那么多得人呢。他想不明白,不过还好,他并没有因此而痛苦,还好他不知道有很多小朋友是和父母一起健康快乐的成长的。
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甜甜,看一眼便回自己的宿舍开始洗漱,有时候甜甜在整理自己被子,有时候在给自己扎羊角辫一边高一边低,有时候也会训斥一下同宿舍的小朋友不要过分吵闹,这一眼能踏实一天,但是他不知道习惯这个东西怪的很,很容易染上,也容易被改变,人的一生会由很多习惯更替组成。
在福利院的日子过的还算快乐,老希想这样一天天的长大也很好,一对洋人夫妇来到福利院的时候,张院长亲自接待,小朋友们对这对外国夫妇很是很好奇,都围着他们看,有的小朋友说他们很香,有的小朋友说太臭了,张院长斥责他们太不懂礼貌了,小朋友一哄而散。
甜甜被叫到院长办公室的时候正在后厨帮忙洗菜,李妈妈赶紧带她去换了件衣服,扎了两个丸子头,来找院长办公室的时候甜甜第一次感觉到心跳的厉害,她看到洋人夫妇的时候有点被吓到了,还有人长成这个样子,不过好在还算亲切,洋妻子马上过来抱她,面露喜悦,看来是很喜欢甜甜,甜甜退后躲到李妈妈背后。
张院长说:“time time time。”
洋妻子说:“ok ok ok 。”
张院长又说:“time time time。”
洋老公说:“yse yes yes。”
翻译姗姗来迟后,张院长和洋夫妇做了详细的沟通,最终决定认领甜甜,并且承诺给甜甜最好的教育,张院长很感动,他平日里最喜欢甜甜,想到甜甜以后会成为一个美国人,前途不可限量。
晚上甜甜找老希玩儿,老希第一次不想理甜甜,他认为自己被抛弃了,但是她是要用生命对她好的人,被认领本就是好事,老希突然觉得自己太不懂事。
甜甜说:“我以后就是美国人了,你知道美国在哪里吗?”
老希说:“要不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我可以保护你。”
甜甜说:“美国很远呢,还是圣诞来人的家乡。”
老希说:“那我带你去找圣诞老人吧。”
甜甜说:“我有洋妈妈带我去。”
老希说:“你去吧,去找你的洋妈妈。“
老希第一次甩下甜甜离开了经常说话的那个歪脖子树,好像这样的离开才是他抛弃的甜甜,甜甜看着被夕阳斜辉拉长的影子,觉得原来人生就是这样,要离别,要一边离别一边长大。
甜甜离开福利院的那天所有人都到场了,就连刨坑的野狗也感受到了离别的伤感,嗷嗷的在一帮叫着,甜甜歪着头找老希,她想老希是不会和自己道别了吧,她的裙子这么好看,可惜老希没看到,洋人夫妇满脸笑容的和大家挥手道别。
车子发动的时候老希冲了出来,他上前去拉着甜甜的手说:“你就在旧金山,哪里都不要去,我一定会来找你的。记得,哪里都不要去。”
车子继续发动,甜甜点头答应,洋夫妇听不懂,只是笑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