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四年了,我永远不能忘记他走那年深深注视我的慈祥笑容。
2018年春节我们回家,弟弟把我们从机场接回来,我们家的楼栋口正对着小区的大门。50米外,我就看到爸爸和妈妈在楼底下等着我们。渐渐近了,父亲光光的脑袋,胖胖的肚子越来越清晰。
车还没有停稳,父亲就迎了上来,弯腰透着玻璃窗向里面张望。女儿兴奋地打开门,父亲就慈爱地摸着女儿的头,捏捏她的脸。还硬要去帮我们拿行李。
一进家门,电视屏幕播放着广告。父亲的耳朵不好,平时就父亲和母亲两个人,可能是因为孤单,只要一起床他就把电视打开,一直到晚上睡觉。
年纪大了,多增长两岁的感觉就不一样。80岁的父亲走路很迟缓,感觉脚底很沉重,必须要拖着才能走动似的。现在他也懒得动,经常坐在沙发上,和他说话也要凑到他耳边他才能听清。
暑假回去时他还时常和我们去散步呢!想想前几年他和母亲到南京玩,早上吃过饭后他们两个人便在将军山里转,有时从上午出门直到下午才回来,转一二十里路呢!那时可以用健步如飞来形容。这才过去几年啊,父亲竟然衰老的这样快啊?
自我有记忆起,家里的饭都是爸爸做。现在还很怀念小时候的馒头夹鸡蛋,里面搁几根咸菜。热乎乎的馒头冒着热气,油煎的鸡蛋和着咸菜,咬一口别提多香了。
爸爸是当兵出身,因此做起饭来也是大刀阔斧,麻利迅速。通常我们都是先切好菜再开火放油,他通常是一并进行。他在厨房忙乎就只听见油锅的滋滋啦啦声,刀切菜板的哒哒哒声,一会就传来“确佛滴(吃饭啦!的传膳声)。”真是厨房三重奏啊!
大年初二,我们一家、孩子姑姑一家、伯伯一家一同过来给他拜年,他非常开心,在厨房忙乎着,我去帮忙,他就倚在餐桌那里看着我。我不经意地回头正好撞上了他的目光,那么慈爱和不舍,难道他知道自己快要和我们分别了吗?
我们十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桌子满满登登地一大桌菜,荤的素的,凉调的热炒的。他还非要喝白酒,他有心脏病不能喝酒,可任凭我和妈妈如何地劝阻他也不听。他说过年呢,破例一次,就一次。那天他真是高兴。爸爸是个开朗喜欢说话的人,那天这么多人,他从诗词歌赋说到钓鱼、象棋……还喝了三杯白酒。
初四我们回了先生家,初五爷爷、奶奶、伯伯、姑姑一大家子又浩浩荡荡地去逛了马嵬驿,正逛着突然接到弟弟的电话:“爸爸胰腺炎住院了,可能要转院……,”
我门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爸爸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脸色黑黄。救护车呜咽着向西安奔驰,我和弟弟拼命地打电话联系医院,终于在交大附属二院联系到了一个床位。
我、弟弟、我先生几个轮流看护着爸爸,他已经不大说话了。入院第二天他想上洗手间,弟弟和先生恰好不在病房,他挣扎着想起身,我抱着他想扶他起来,可是根本托不动,他无力地“哎!长叹一口气。”
这时,我好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为什么帮不了爸爸。一会儿弟弟和爱人回来了,他们帮助爸爸去了洗手间,爸爸硬是不要他们陪着,他是要维护他的最后一点尊严啊!
情况越来越糟糕了,由于胰腺炎引起了爸爸各种器官的衰竭,医生建议透析。我们已经没有主意了,只要能把爸爸救回来。
看着护士频繁地给爸爸抽血化验,看着护士把三根指头粗的针管插在爸爸大腿的大动脉上,看着血红的鲜血汩汩地在皮管里流动。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氧气罩下不均匀的呼吸声,仪表的滴答声,似乎还有鲜血在皮管的流动的声音。我俯身贴在爸爸的耳边轻轻地呼唤他,他紧闭着双目,似乎睡着了似的。
病房里除了医生护士的脚步穿梭声,就是输液的滴答声。各种指标非但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反而更糟糕。
入院第四天晚上医生说爸爸快不行了,我扑到爸爸身旁,大声地呼唤他,“爸爸,爸爸你醒醒,你看看我吧……”我摇晃他,他一动不动……
爸爸,南京是您当兵的地方,石头城是您部队的驻地,我们现在就在那里,您答应过我要来看一看的,您答应我要在秦淮河边钓鱼的……爸爸,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