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丁亥月戊午日 骂仗
昨天上班刚到座位上,摆在眼前的一件事:下午要为风采大赛试讲,我和王老师。我们都是新老师,我刚好半年,他一个月。李老师把我和王老师叫在一起讲课评标准,我已经在准备新的教案了,末了王老师开始鼓动我:“杭老师,你抓紧好好准备。你看,你试讲通过了,到风采大赛再拿个奖,你就转正了,以后就不用老想这个事情了。”他热情急切的语气让我觉得诧异,敷衍了几句“我在准备”之类的话,他似乎意犹未尽,继续鼓励,提了好多建议,我还轰不走,烦躁了,脱口而出:“我去试讲,关你什么事?不就是我如果试讲通过了,你就不用有压力了?”我听见隔间外一阵哄笑声——其他老师都听到了。唉!我又做了一件揭人老底的事,每每此时就会心中隐隐不安,担心这样就把人得罪了。下午见王老师嬉笑如常,才觉稍稍安心。
之前刚到龙门书院时,除了上课,我大多时间都是在座位上看书——我买书的速度远远大于看书的速度,除了书桌上,脚下的纸盒里也塞满了没来得及看的书。一次教师会议上,管校务的任老师鼓励大家都要课下多学习,“看看杭老师,一下课就看书,一下课就看书,我觉得我就看书少,应该向杭老师学习!”听得我惊诧莫名,后来还很生气,思忖再三,我觉得我必须提出来。终于一次在路上碰见任老师时我说,“我看书是我自己的事,看的也不是与传统文化相关的书,而且我也不想给人做榜样。”任老师很吃惊:“看书毕竟是一件好事情啊!”我:“可是我不想当‘别人家的孩子’。”任老师愣住了,我也不想解释,走开了,任老师后来也不再提这件事。这件事我唯独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小小的请求我非要气鼓鼓地说出来?仿佛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
我是在离开小袋鼠蒙氏幼儿园之后去的龙门书院,即使离开了,愤懑还是如影随形,不能回忆,一回忆起来就觉得委屈,不想让自己觉得委屈,就转个方向让自己觉得愤怒,这样就感觉自己比较有理了。那段时间除了恨那个厨房孙老师,连园长曾老师也一并恨了。那时候与孙老师在厨房大骂了一场之后,曾园长反反复复开导孙老师,孙老师不再指名道姓,开始指桑骂槐,曾老师没安慰我一句,我原以为她会说一句公道话的,真应了那句话“到头来,我们记住的不是敌人的攻击,而是朋友的沉默”,所以离开的原因,更多的是怨气。
说起与孙老师在厨房的那次骂仗,简直是一出荒诞剧,那天我是配班,学生吃完饭后我要去厨房刷碗,孙老师在厨房发面,我们两就因为用水龙头的事争起来了,后来孙老师转移了焦点,“就你三十多了还没人要,没老公,啥能处!连个孩子都没有!……”我一下子傻了,我觉得被侮辱了,一瞬间想起圆圆曾经给我讲的,有人骂你时,你就把他的话反过来回敬过去,效果绝对好。我仿佛掌握一件新式武器,正想试试火力,立刻回敬道:“你有人要,你嫁个好老公,老公对你多好!你孩子多,孩子以后都养你……”这一下点着了炮仗,孙老师拍着桌子大喊大叫,把隔壁学生宿舍的老师都吸引过来了,凯丽、yummy、lucky隔开了我们。孙老师骂得更响亮了,学生也围在厨房门口,往里张望,我不再说话了,像被掏空了一样。Lucky把学生带回宿舍,yummy劝我离开厨房,我站着不动,我看见案板上一把菜刀,我期盼着孙老师能把菜刀拿起来,好给我一个动手的理由。孙老师只是骂,“我七八个侄子都叫过来,在郑州,打死你怕啥?”我感觉自己就像站在暴雨里,瓷实的雨珠批头盖脸。我走吧,我伸手扯下一段卫生纸擦手,突然转身把纸团朝孙老师脸上砸去,纸团太轻了,没砸住,yummy把握推出了厨房。这梁子结下了,那天曾老师回园里来,去安抚孙老师,没有为此找我谈过话,倒是凯丽来安慰我许多。
那之后我走在路上,总恐惧路上有人会窜出来打我一顿,常常惶恐不安。孙老师是附近的拆迁户,他有很多小辈就在南边的一个城中村里。直到我醒悟过来,这是“恐惧妄想”的时候,情绪才稍稍放松。
去年我去杭州,与圆圆说起我与人与人骂仗时用了她教我的办法,圆圆瞪大了眼睛,想看见一个傻子一样。
今天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又想起来,凯丽当时给我说,她也注意到了那把刀,她怕我去拿刀,后来见我拿纸团去丢孙老师,才稍稍放心,她不忍心我太憋屈。而且她来劝慰我,不仅是她想来,而且也是曾老师让她来的,对我曾老师只是一直没有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