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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还乡手记:乡愁是人生睡袍上最后一粒扣子

2019-07-27  本文已影响8人  泊一段情

                           

2019还乡手记:乡愁是人生睡袍上最后一粒扣子

                          楔子

当我坐在返回城市的轿车上,标题这句话突然出现在意念中,如怨鬼、如恶魔,挥之不去。

                      临时决定回乡

已有十年没回乡了吧,或许更长时间;就要过春节了,我在离故乡二百里的地方办完业务,再也忍不住想回故乡看看的冲动,于是风驰电掣飞奔回去。

高速公路修得很阔气,可惜车不多,大型运输车更是少得可怜;比起南方或京津地区一辆挨着一辆装得忽忽悠悠的物资车队,这里简直就是天然赛道。一路上,司机过足了飙车瘾,跑得我两耳鼓膜生疼。

                      童年的大桥

我们不得不下了高速改走省道的时候,路况依然很棒,没觉得速度慢下来多少。路牌上有村庄的名字:后姑屯、前哨、韩家湾、大徐岭……一个个刻在我记忆深处的字眼渐渐生动起来。我给司机讲这些名字的含义、我在那里发生的趣事、我亲戚好友的分布地点……司机听得入了迷,还说我是典型的风骚男;不说话则已、一说就妙趣横生……

当司机前面出现一个写着“乔家地大桥”的牌子时,我厉声呵斥司机停车、司机一脸茫然地拉上手刹,随我走下车来……

“这就是乔家地大桥啊……这就是乔家地大桥吗?……”桥桩是黢黑的铁杵、用钢筋焊接黏连;不再是刻满花纹的石柱、不再有造型古朴的栏板……桥下也不再有高高隆起的拱洞、甚至没有小溪潺潺的流水……它们都不见了!!

我所有的童年时光都凝聚在这里:上学放学、戏水摸鱼,甚至打闹约架……我还曾手脚并用爬上桥墩、还曾逞强从高高的石沿上一跃而下……

我懊恼地回到车里,司机也默默点燃了一支烟,轻声问我:“接下来怎么走?”

“直走……去老院子……到了我告诉你……”

                      老院子

老院子承载着我深重的回忆。我出生在那里,一直到分家,我已念完小学。

一大家人生活在那里、爷爷奶奶死在那里,然后是分家、分家、分家……最后只剩下老叔守着老院。

老叔在老院子门口出现了,拄着拐杖、拖着一条僵硬的腿、神情呆滞――虽然我早就知道老叔是脑出血后遗症,但见到此情此景还是落下泪来……

老叔用不很流利的语言和我交谈着。我看到考究的院门和老屋早已不见、院子里挺拔如矛的大叶杨也没了踪影。我熟悉的只有用木板石杵夯成的院墙,可惜也已经坍颓豁漏、惨不忍睹。

老叔小时候是个爱出风头的人,组织过少年剧团、饰演过猪八戒……我常跟在他屁后打杂服务、是他忠实的拥趸和粉丝……不想老叔今日竟落得如此光景……

老叔的厢房低矮潮湿,老婶也病歪歪的样子,两个孩子在外打工、年纪不小了还没有媳妇,说到这里老两口都抹起了眼泪……

老叔说二叔三叔也过得不好,虽说进了城,但也只是跟着孩子过活、还经常和儿媳妇闹别扭。大姑为了生儿子四处求医;二姑嫁到穷人家精神失常了;老姑还可以,可惜嫁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难以周济家人……

晚上闲谈的时候我尽量找些轻松有趣的话题,可是老叔老婶总难愉悦,仿佛只有发愁是他们的正题――他们是那么善于忧虑、忧虑得一本正经。

“我小时候,爱跟着你走动……”

“唉,那时候傻乎乎的……”

“咱们村里有个呆子,爱扒猪皮……”

“早就死了;骨头渣子都没了……”

“那个喜欢追着姑娘叫‘美妞’的二杆子呢?”

“抽风抽死了!他爹和他爷爷一年死一个,一家子就剩下俩寡妇……”

…………

后来,我们都默然了……

                        上坟

第二天一早要去上坟,临走给了老叔一千块钱,老叔没有推辞。他问我能否找到坟地;说现在政府不强求死后火化了,他死了可以放心了;还说家里的坟地与所在地区的耕地冲突,人家要求再给些钱……我把包里的五千块钱给了老婶,让她择机处理此事。

                        赶集

上完坟,不过早上八点,我和司机在饭馆简单用过早餐,看见三三两两的人正赶往东牌楼。

“刘儿,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我和司机说。

东牌楼在村子紧东头,巍峨高耸、年头久远,我看到它依然抖擞地立在那里。过了牌楼五百米,是一片开阔场地――集市。我看到这里已经变成了水泥地面,规划成了几个区域。食品蔬菜区在南面、服装杂货区在北面。

我的司机是南方人,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穿着加厚的羽绒服还喊冷。我告诉他:我们小时候只穿着夹衣夹鞋就满集市跑,他吓得更加瑟缩起来。

我们从食品蔬菜区进入集市,沿路一片录音喇叭的聒噪,现在的人精明了、不再亲自叫卖了、放个录音机完事,只是过于嘈杂、有扰民之嫌。

“刘儿,看见干白菜、干豆角丝没,放在肉锅里炖,是难得的美味……”

刘儿嘿嘿笑着,不置可否;他对拿不准的事从来不多说。我要了四斤干豆角丝,刘儿替我拿着。

一个老头儿在路边守着半袋葵花籽,喊着:“自家瓜子,五块一斤……”

“多少钱一斤?”我说。

“五块!”老头儿伸出五个手指,眼里冒出期待的光芒。

真便宜,我心里想。但我没有流露出真实的想法。我捏起几个籽粒尝了尝,是新瓜子、而且籽粒饱满;我再往下抓几把,同样籽粒饱满。

“老汉,我都要了;称秤……”

刘儿背着瓜籽、夹着豆角丝,样子怪滑稽。

“你把这些东西放车里吧,我再选些别的……你不选些吗?”我对刘儿说。

“您来吧!我看我今天伺候您还来不及……我还是算了吧……”

他折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活禽摊位对着六只芦花鸡发呆。

“这鸡,好吗?”刘儿说,同时缩了缩脑袋。

“刘儿,这是纯笨鸡;看它的鸡冠有冻坏的疤痕,脚粗壮有力……”刘儿对我五体投地,连连点头。

“就是自家的,俺吃不完才卖哩……”农妇露出黑黄的牙、把手抄进袖口里……

“你刚才说十三一斤,再便宜些吧?”我希冀以更低的价格买进。

“那不行哩……俺这价格都是官价……俺不指望挣多少钱也不能亏本不是……你要不买自有人买……”

“我买,装上……”

于是,小刘儿成了我的运输员。虾片、冻豆腐、粉条、蛋白肉、爬子(成片的排骨)、羊杂……一样一样送进车内,直到再也装不下为止。

最后,我还要了一大袋油条――我常回味童年的油条:形体硕大、色泽金黄、香软多肉……

                    回家路上

回家的时候,我们没有原路折返,我们选择了导航地图里最近的路线。守着车里的货物,我的内心或许有些满足……

                      结语

张爱玲说:人生是一袭华丽的睡袍,里面长满虱子。我敢这样说:乡愁是人生睡袍上最后一粒扣子,感谢它替我们守住虫蛀的灵魂……

2019还乡手记:乡愁是人生睡袍上最后一粒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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