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次相遇　还是情绪

时间过了几天，不知不觉，仿佛只有天空的日头和夜晚的月光在变化，仿佛只是城市里白日热闹了，而夜深的时候自然而然又安静下来，到了早上太阳出来的时间该起床的起床，该上班的就准备去上班，恰好逢着休息的人窝在被窝里睡懒觉。仿佛真的是这么回事儿。
　其实，事实情况，陆怒这几天过得特别艰难，简直是度日如年不是滋味。
　终于，几天以后，具体情况不好估计，从那天被打到陆怒做出这个决定，其间的跨度时间，不好估计，陆怒这几天下来都头昏脑涨的，连日期都记不清，几月几号都搞不清楚，白日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晚上睡得跟死猪似的。
　终于，他决定了，再去找馨儿。
　馨儿出租屋的地点他很清楚，他知道具体的位置和怎么去，徒步或者坐公交车的路线，他都清楚。而馨儿上班的酒吧，名字他是知道的，在哪一片区域他也知道，就是具体位置怎么去，恐怕到了那里需要问人才能找到具体的位置，说不定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酒吧不一定处在热闹的中央地带，但也有例外，说不定就是在一个拐角，或者十字路口的旁边，也说不定。
　陆怒估算了一下，按照馨儿平时的生活习惯，还有最近观察到的细节，他觉得馨儿应该是坐公交车去，不用换乘，只需一路公交车就可以到那里，这样既能节约时间，又能节约钱。如果打的士去，想想，不划算，馨儿虽然有几个臭钱了，在酒吧里做服务员，老板开的工资可以，但不会在上班这样的事情上随便浪费钱，能节约的钱她会节约的，以前相处的时候一直是这样。
　天色黑了以后，陆怒就出发了。
　思前想后，陆怒在公交车下站的地方等她。
　因为如果在上站的地方等别人，而馨儿忙着去上班，根本没有预料到陆怒的出现，两个人胡扯起来不知道说出什么话，何况别人急着上班，陆怒只是想把心里的话说一说。而又不能在酒吧门口等她，虽然地理位置不熟悉，到了那片区域还需问路，这会耽搁许多时间，万一错过了馨儿，那今天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既然是上班，肯定不是馨儿一个人往酒吧里进去，一起上班的同事肯定有，陆怒只想和她说几句悄悄话，不想别人听到，更不想不认识的人在场，所以不合适。还有，如果当时馨儿不想理会她，一门心思往酒吧里走，陆怒执意挽留，旁边却有几个同事，恐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本来的男女关系可能在旁人眼中就误解成耍流氓了。
　最终定下来的地方，就是公交车下站的地方。
　天，已经黑了。月亮，没有出来。车站，有不少人候车，到这个站的车不止七八路，来来去去已经过去了好几路车，而且陆怒坐的公交车也过去两趟了。可馨儿依然没有出现。
　车站给人的感觉很冷清，仿佛一直落着绵绵的小雨。其实哪里来的雨，天空晴朗，没有月亮而已，微风还吹着，只是心头一阵寂寞孤独，所以觉得有些冷，仿佛落着小雨一般。
　车站的人并不多。有两对老年人，看样子头发花白了，是结婚超过三十年的人，四个人彼此挨着很近地站着，只是没有说话，从旁人的角度看不知道认识彼此是否，只是四双目光都望着公交车来的方向，候着自己要搭乘的公交车。其中一个老头儿还杵着拐杖，浅黄色木头制成，而且反着光，仿佛刷了一层油漆，只是边角的地方已经磨出了里面的内容，深褐色的痕迹，拐杖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旧物有情吧，都这样了，还舍不得丢。
　另外还有两个女生，看样子是学生，一个扎着羊角辫，一个扎着马尾辫，两个人也望着公交车来的方向，只是一点不专心，脑袋晃过去晃过来说着话，应该是学校发生的趣事，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侧过脸来才看到笑红的脸。而校服依然没有换，书包背在背上，搭伴一起回家，说不定住同一个小区呢。
　陆怒看着，不觉得手起了鸡皮疙瘩，反复用左手抚摸着，可右手小臂的鸡皮疙瘩越摸越多，不知道怎么回事，仿佛忽然染了某种奇怪的皮肤病，可不痛不痒，只是整个小手臂都是鸡皮疙瘩。抚摸没用，陆怒干脆拍了，拍蚊子拍苍蝇似的拍着手臂，手臂都拍红了，鸡皮疙瘩依然有，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没有触感，只是摸着一阵阵的鸡皮疙瘩，陆怒干脆不拍了，反正没有不良反应，也就自然放松了手臂。
　终于，一趟公交车来了，六个人一齐上了公交车，然后公交车就开走了。
　整个公交车站，只有陆怒一个人。陆怒抬起头看着天空，确定没有下雨，可身上有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仿佛真的在下雨，可就算下雨也落不到车站里面呐，有檐儿挡着，哪里可能雨水落到公交车站里面。
　“怎么会这么久？”陆怒不自觉纳闷了。
　上班时间应该早就过了，就算迟到也不是这么个迟到的法儿，除非旷工，可酒吧里工作哪里来的旷工的说法。那就是馨儿生病了，请病假，只有这种事情在预料之外。反正陆怒算准了时间的，馨儿不是当日休息。
　终于，陆怒期待已久的公交车来了，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趟了，不知道这一趟有没有馨儿，馨儿会不会从车里走下来。
　到站，停稳，开门，下来几个人。
　几个人，你挤我，我挤你，馨儿真的在中间。变样儿了，居然穿着水手服，白色的底子，然后有紫蓝色的横纹，整个人充满了仙气儿，仿佛天上下来的一个天使。但走路的姿态，怎么看怎么不像一回事，过分明显的外八字，高跟鞋踩都过分重，小腿上还有一团淤青，不知道怎么回事。
　中了哪门子邪了，这身打扮真的去上班？
　走到陆怒跟前，差点撞到陆怒了，馨儿才看到眼前有个人。抬起头，刚看清楚，眼珠子一瞪，嘴巴张到极大，大舌头小舌头都看得到，整个脸也变长了，整体感觉奇奇怪怪的，感觉是学生的雕塑次品。
　“你找谁？”
　终于，忍不住了，馨儿还是问了。可能觉得自己的打扮不合适，两只手不停拉扯着衣服，衣角，衣摆，扣子，弄着弄着居然摆弄到自己软肋附近。本来身形突出的馨儿，在手的胡乱摆弄下，更是不经意反复暴露出雪白的皮肤，而且凹陷的肤肉多了一种美感，在车站橙色的灯光下，更像是一种迷惑人饮下去的剧毒药品。
　终于，还是陆怒先回过神了，馨儿一直摆弄着自己的衣服，陆怒先开口了，问她：“打扮得……这么个样子，去见谁？”
　“我的，男朋友。”馨儿说，便不改色心不跳，脸色看上去没有明显的变化，或许是妆太浓的原因，再不然就是脂粉太厚的原因，脸红了也看不出来，脸白了也看不出来，反正是配合水手服的日系妆容。声音小小的，无论怎么评价都不算大声，虽然周围有点吵闹，但丝毫不影响清晰听到馨儿的声音，她的字词和语气，都轻而易举地能被听见。
　“动作还挺快的。”陆怒冷笑两声，话题进行不下去了，胸腔闷得慌，都感觉不到空气的进进出出，也没有憋气的感觉，仿佛整个肺都没有活动。而嘴唇的感觉，本来是两片肉，此刻却若两片沉重的铁块，张嘴都张不开，仿佛需要按钮才能启动的金属机器。
　“你！”
　陆怒多加了一个字，然后就没话了。
　“我今天是约会去的。”馨儿说，摸了摸额前的刘海，冲陆怒笑了笑，说：“别挡着我的路了，影响本姑娘的心情。”
　“好狗不挡道？”陆怒又是一阵冷笑，抽筋似的，笑完了，才说：“你这个样子，更像卖春的。”
　“也不错呀，我男朋友喜欢我就是了，他喜欢我什么样子，我就打扮成什么样子。和你无关，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过是一个路过的，你不过是来看看热闹而已，热闹看完了，该滚蛋，就滚蛋吧，你要飞也可以，但是请你离开这里，火速，马上。请！”馨儿指着刚才公交车来的方向，说。
　“你就一点不在乎我了吗，一丝一毫的在乎，都没有了吗？”陆怒反问。此刻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站在另一个人面前，而另一个人的名字，他也知道，其余的，他一概不知道。
　“你还想说，你喜欢我吗？”馨儿说，笑笑，很甜心，陆怒却心底知道，这笑容不是对他笑的，虽然这里没有其他人，但陆怒清楚这笑容不是对他笑的，无论是谁，不是对他笑的。
　“你在强迫我表白吗？”陆怒说，说话谁不会呀，狗急了还会跳墙呢，嘴巴上玩弄玩弄，谁怕谁。
　“不用了，陆怒，没用的。”馨儿当真以为有那么回事，似乎陆怒真的要表白。傻子都明白当时的情况，可馨儿似乎真的有点不明白了，哪里来的这样的自信心，找了个什么样的男朋友，不是一般的高富帅吧，可能还有文化有学历。
　馨儿也会撩哥了。
　“他是谁？”陆怒忍不住了，他好想知道那个人，哪怕仅仅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也好，最好能知道他的长相，这样以后的日子过得安稳些。
　“姓钱。”馨儿说，笑笑，又说：“不是我的老板，不是经理，虽然经理也姓钱。”
　“他介绍的？”
　“自己撩的。”
　“很有钱吗？”
　“确实，但他要求我工作，所以上班。”
　“在酒吧工作以前就认识？”
　“这个不用跟你细说，你没资格知道。”
　“他想娶你？”
　“恐怕这是你内心的想法吧，前段时间还想跟我求婚来着，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要什么没什么，只有一副人样。”馨儿说：“别跟我磨叽了，我还得到酒吧去。”
　百密一疏。
　“到酒吧去干什么？”陆怒瞬间狐疑起来。
　“喝酒，我们约在那里喝酒。”馨儿说，停了下来，想想，还是添了一句：“我上班的地方，就在那里。”
　“可以呀。”陆怒说，气在心头，什么也不想说，但又不想就此罢手，于是画蛇添足，“工作谈恋爱，两不误啊。”
　“我乐意，我爱好，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管不了。”馨儿说着，迈开步子，准备从陆怒身边绕过去，只是不想有任何身体接触，只能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
　“去上班吧，你男朋友不过你的同事，姓不姓钱就不一定了。”陆怒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瞬间识破了馨儿的小聪明，说：“不如，我也，和你，一起，喝一杯。”
　“你想去，就去，别跟着我，更别说，认识我。”说完，馨儿往前边走去了。
　冷冷清清一场傻等，恐慌中以为要等到黎明，好歹最终来了虽然以另一种身影。而酒吧的事情，陆怒怎么也分不清，只知道馨儿上班于那个地方，而其他的事情仿佛模糊的背影，无法在现实中分得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