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烟霞（一）

我不过是杜师尊前研墨童子，何以奢求被多看一眼？

细将宣纸铺在案头，轻抚砚台研好斗墨，仰头静观杜师作画，已是此生之幸。

月逐云影往，似银碎，撞轻纱。雪霁不成眠，澄光万顷，亦照天涯。

无它，世情未净，不思卿怎令我心铩。眸染人间五彩，笑噙万古风华。

煎茶，意重几匝，如再会，莫喑哑。道我恨多情，多情怨我，心血为砂。

拈花，苑前杜若，岁为伊盛放状烟霞。红泥炉边畅饮，不知世事真假。

一

杜师，名白霓，字子慎，号狂且先生。

提到杜师，世人若非极力推崇，则大加诋毁，无人可视其不见。

只因杜师的光芒委实太耀眼，如皎兮之月出，群星皆黯然失光。书画琴棋诸道，此世几无出其右者，犹以书画为最。

能成为杜师的侍童，或许是令人羡慕之事吧？——杜师从不收徒，甚至拒绝了皇室之请。近年来他退隐深山，不再执棋抚琴，世人难觅其踪，无不顿足叹息。

我同杜师相遇在他归隐前。

杜师说他雪夜会友归去时，在驿馆外的树下看到一个黑色的襁褓，襁褓里有只快被冻僵的女婴。纵然曾历生死别离，微雪初霁之月色下，女婴的脆弱纯粹之美却令杜师心软，他用内力维持着女婴的呼吸，将其抱回自己的雅阁。

带着幼童出席曲水流觞之类的聚会，杜师总觉得不够潇洒。而将幼童抛给仆妇照料，他又分外不放心。恰巧年愈不惑，颇感浮世之倦，杜师决定带着幼童遥遥归隐。杜师从未婚娶，却和几位当世著名的乐伎过从甚密，也同江湖上几位女侠颇有痴缠，此番离去，尘缘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