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工资前

老张头呼地坐起来，脑袋差点碰到天棚。他不管不顾，盯着我急切地问：“真的？”双层铁床因为突然不均衡的重力吱嘎直响。

“当然！”我面带微笑，“这种事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宿舍里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坐起来，都向我望来。我挨个看过去，同时郑重地点点头。

老张头一把掀开棉被，直接蹦下来。我紧走两步伸手去扶，好在老张头安稳落地。我看了看一米五左右高的铁床上铺，又看了看将近六十的老张头，实在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么蹦下来。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老张头根本没管铁床的高度，抓住我胳膊一叠声地问。

老张头的心情我理解，他是他家唯一的劳动力。他老伴常年卧病在床，他儿子又在读大学，全家就靠他一个人一双手挣钱。面对两个月没开的工资，一般人稍微紧巴点就过去了。但他不行，老伴的药钱，儿子的学费，哪一样都不是可以拖欠的。所以听到准备开资他乐得忘乎所以。

“老板说明天早上来。”我把他按到下铺的床边坐下，“你可注意点，别工资还没开你再摔坏了。”

“嘿嘿。”老张头摸摸后脑勺，“没事没事，俺健壮着呢。”

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有的长出一口气，有的兴致勃勃。我也知道，凡是出门搬砖的哪有容易的。住的地方像狗窝，吃的不如猪，但凡有一点出路谁又愿意遭这个罪呢？一切不都是为了生活，为了赚那几两碎银吗？开资或许是我们这些农民工最快乐的时候，手里数着为数不多的钞票心里才能感到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