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忆趣
外婆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盛夏时节,她会在白糖里撒一些桂花花瓣,成了桂花白糖,浅浅的桂花香。蒸的鱼上面撒上满满当当的细细的姜丝儿,吃起来香又没有腥味儿。冬天的时候,她会在炉子上架起小小的锅,烫上自家园子摘来的时蔬,肉,笋,寒冷的冬日里暖暖的火锅。
她们教导我,"粒粒皆辛苦",于是在长达十五年的时间里,我碗里总是一粒米都不剩。
外爷曾经给我用饲料袋做过一个风筝,那个风筝的正面还印着猪的图案,可是那个风筝飞的特别好,我很喜欢。
农忙晒玉米的时候,他们会推板车,太阳晒在脸上还不知道难受的年纪,我总跟着去,我坐在车上,他们在后面推着,收玉米的时候,玉米皮儿和着粉尘洋洋洒洒,我负责扎口的袋子总是不小心又撒了一堆玉米出来。
他们总是给人惊喜,挖笋回来,脸上带着佯装不经意的笑容,拿出一个笋子虫,有时是绿绿虫,还有大蝉,这就是我从来不怕虫的原因,它们,是我的玩伴啊。
有时候的我总是没有安全感,想一直跟着外婆,一步也不落,他们经常叫我小跟屁虫,上厕所都在门口等着。
大一点的时候,我自告奋勇要洗碗,用手指去洗菜刀刃,把手划出大口子,外婆拿一种神秘兮兮的药粉,撒在上面,疼,但是好像挺有效的。
我小时候好任性,常常跟他们一言不合就耍性子,赖在石头坡下坐着不走,说再多好话也不动。还离家出走,个头小,藏在大石头后面看着一堆人四处奔走大喊我的名字,后来累了,自己出来了,外爷第一次打我,很轻,我仰着头,大喊:一点都不疼。
再大一点我跟外婆和表弟一起斗地主,斗到凌晨两三点,外婆边打牌边睡觉,还偏偏惯着我,赢了我们好多局,还跟我一起坑表弟。
秋天的时候屋子旁边的竹林笋壳都黄了,竹叶也掉了许多,那个窄窄的道被掩的满满的,当滑滑板,刺溜的梭下去,真好玩哪。
外爷总跟我说写一篇字给我一块钱,剥一个玉米给我一毛钱,一边看电视一边剥,拿绿皮鞋架在长板凳上,是廉价又开心的小劳动力。
我有很多年的假期都在那里度过,没有网络,没有手机,不跟任何人联系,也没什么压力和焦虑。
有时候我觉得,人长大是个突然的过程。突然你就觉得心酸,该把电视从动画片调到新闻联播,坐享其成也有些局促不安,好吃的放到嘴边你都想让给他们。
远在他乡,想起童年旧事,总是笑容满满而后潸然泪下,"从此,家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我想念十月金秋屋檐下的滴滴露水,想念春风里酸甜的樱桃,想念那棵结了很多果子的杏树,想念在风中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回来"
奔波努力,流泪想念,何谓成功?成功又有什么意义?人非孤独人,说要为自己而活,正确与否?每个人有自己的度量,而我,享受过的爱,成长坚强,必然有一天能够更甚还之。
我要,
更好的回去,
见那个从来没有离开过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