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有情

第二章 

“外婆，山那边是什么？山那边有海吗？有妈妈吗？……”麦穗望着远处山脉里的云海，靠在九妹怀中像鸟儿一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山那边就是海，妈妈就在那片云海下面呢！……”九妹轻轻拍着麦穗的背，坐在樱桃树下卷起一支烟。那烟圈夹杂着淡淡的樱花香味在空中蔓延着。

不一会的工夫，麦穗的眼睑慢慢下垂，长长的睫毛在眉毛下投下好看的阴影。九妹把麦穗抱进屋，给她轻轻掖好被角，忍不住在她小脸上“吧唧”的亲了一口。

秀云爹走的这些年，九妹空闲下来的时候多半会给自己冲上一壶好茶，然后点燃一根香烟靠在竹椅舒缓片刻。

她站起伸了伸麻了的腿脚，端起白瓷水杯轻轻呷了一口，茶香在口中回旋着，一下冲淡了她的困乏。她缓了缓脖子，在榔头上取下草帽和锄头来到屋后准备好的地里刨窝种玉米。昨天刚刚下过一场雨，得抢功夫把玉米播上。别人都是下种栽，可九妹没有人手，只有直接种。绷绳拉线，量好距离，卯足劲打好刨窝，然后打好底肥，仔细丢进玉米种，最后盖上细土，等着发芽。

一颗颗希望种子开始在九妹心里壮大，破土……

猪圈里的十几头猪全指着它呢！

老伴走的这些年，九妹把养猪规模逐渐扩大，屋后的茶田里全种上了玉米，土豆和蔬菜。屋前最好的那片茶田也没有荒，正在丝丝往上抽着嫩芽。每年的清明前后，九妹都会摘下许多鲜叶，送到茶厂里去加工，一些用来卖钱和送人，然后留个一两斤自己享用。

九妹原名叫黄九妹，家中排行最小，农村人想法也简单，老九就叫九妹吧！好称呼。可九妹却被村里的小孩叫了大半辈子。只要她身影在某处闪过，屁股后面保准有小孩叫“九妹”，还一边叫一边“嘻嘻”笑。九妹也不恼，只是笑笑，要么冲孩子们做个鬼脸，恐吓他们，可孩子们仍然还是“九妹，九妹，或者九妹奶奶”的叫个不停。

因为农村里的野蒜就是叫“韭妹”，茶田坎，荒坡，田间，枯草地里……到处都有，这野蒜香气浓郁，嫩叶细长，根圆白，形如珍珠，是佐餐佳品，农村人餐桌上最长见的小菜，是庄稼人的最爱。

五十多岁的九妹仍然风韵尤存。她瓜子脸大眼晴，薄嘴唇，脑后挽着一个发鬓，收拾的利利索索，整个人细长细长，就连走路也要揪把风。

九妹喜欢孩子们这样称呼她，虽然知道孩子们是在窃笑她的名字，但那些小脸上也有藏不住的喜欢。喜欢九妹，不知道是喜欢田地里的“韭妹呢”？还是这个九妹奶奶？

九妹苦涩的笑了笑，想起了秀云爹爹，想起了秀云……恍惚了一下，手里的玉米种子嘣的一下弹到了刨窝坎上。

这时的太阳已经开始西下了，余辉照着她脸颊红红的，细密的汗珠将额前的头发紧紧的贴在脸上，九妹顾不上这么多，来不及歇上一口气，麻利的挥舞着双臂。

“外婆，外婆、九妹外婆……”麦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田坎边，手里提着一只茶水壶，另一只手挎着竹蓝筐颠颠地往田地里跑来。

这孩子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高兴的时候总要叫外婆“九妹外婆”。九妹用满是泥土的手刮了一下麦穗的鼻子。这小家伙现在越来越懂事，不仅学会煮简单的东西，还会割猪草，采茶叶……

只见麦穗从蓝子里掏出煮熟的鸡蛋剥掉蛋壳递向九妹，又倒了一杯凉茶端在手上，那模样就像个小大人，九妹望着麦穗，脸上的细纹像菊花一样盛开。这个窝心的小棉袄让是那么的让人喜欢和心疼。

上小学一年级的麦穗现在有很多新朋友了，每天活蹦乱跳。她再也不用一个人发呆，一个人捉蚂蚁了。东边窑厂有鼻涕虫刘青云，西边大弯拐有调皮捣蛋的杨茶茶，还有亮子，梅花……

未完待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