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西口的人们

2023-10-01  本文已影响0人  duqiangdei

鄂尔多斯高原在阴山南边突然陷落形成一个狭长的平原,浑浊的黄河水冲破了祁连山和阴山的阻拦,从陷落处一路向东,滋润着这平坦狭长的平原,让冒着油的黑土地富足着此处的人们。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黄土坡坡的人们,推着他们的架子车,穿过了黄土高原的沟沟峁峁,在羊皮舟的号子中,渡过了浊浪滔天的黄河,男人们推起了架子车,车上的娃娃和婆姨在吱吱吜吜的叫声中,看着平坦坦的旷野,梦寐着他们的生活,走西口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一,十二杆村

大青山自西向东横亘在蒙古高原上,将高原寒冽的大风挡在了山北,温润着山前那狭长的平原,人们把这里称前山,而将饱受猛烈大风袭扰的山北称为后山,气候将前山和后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人们受自然的影响,也有着明显的特征。

前山的姑娘温柔如水,后山的汉子粗犷如风。

山口出现了一行架子车队,吱吜吱吜的响在空寂的山谷中,分外的响亮,躲闪着山石的架子车歪歪斜斜的晃荡着,传来了车上女人的惊呼和孩子们的笑声。

他们将架子车停在山洼外,小孩和女人们跳下了架子车,男人们向着山洼走去。

山洼向阳,左右两侧是主峰延伸形成的两个小山包,郁郁葱葱的白桦树覆盖在主峰的顶部,山洼中长满了山杏和榛子等灌木丛,山洼的一侧有一条很宽有沟豁,哗哗的流水声从沟底传来,一条细小的溪水在沟底的青石上宛转流动。

男人们指指点点的打量了一番,又分别从山洼地的四周走了一圈后,招呼着女人和孩子们来到了山洼的平缓处。齐刷刷地面对着山峰跪了下来,叩了三个响头。

十二杆村在四间棚屋的出现后诞生了。

据说,推着架子车的四个男人是四个师兄弟,擅长棍术,这些孩子中有八个男孩,每个男孩将会传承他们的棍术,将会出现十二杆会使棍术的汉子,十二杆村因此得名。

有人提出异议,杆:木之挺直而长且顶端有叉的木棍,相当于木叉,用于从事农稼之用,十二杆村应是寓意着十二个从事农稼的汉子组成的村子。

不管如何,十二杆村出现在大青山那层层嶂嶂的群山中,慢慢地出现在官府统计的户籍中。

十二杆村最早的四户人家分别是姜、李、冯和闫,三年后变成了九户人家,五个姓氏,分别为姜、李、冯、闫和王,王姓人家男主人叫王二虎,是姜姓人家的女婿,其他五户人家是姜、李、冯、闫的儿子们。这四姓人家互相通婚,整个村子就是一个亲戚村。

大山和森林为十二杆村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资源,原本四户人家建村时的那种窝棚茅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实的青石房,院落平旷,屋舍俨然,农田层叠,鳞次栉比,期间鸡犬相闻,一派世外桃园的风光。

就在这一年冬季,安宁的十二杆村被清晨的马蹄声打破,三名骑马的土匪闯进了村子,用枪把九户村民逼出了户外,让他们把钱放在空地的一个口袋内。

为首的土匪是从蒙古退回的北洋军,徐树铮的北洋军从蒙古撤出后,一部分回到内蒙就哗变成了土匪,该匪因为腮部受过枪伤,两腮蹋陷,一端的嘴角向上扯起,人们把他叫做“蹋拉嘴”,这股土匪是这一带最凶残的土匪之一。

看着村民们交出了钱,踢拉嘴就向人群中搜寻着,看到了王二虎媳妇姜桃花,嘴角不由起向上扯了扯:

你,给我站出来。“

姜桃花看着蹋拉嘴,战战兢兢地走到了空地上,不时地回着看着人群中的王二虎。

蹋拉嘴裂了裂嘴,骑着马来到姜桃花身旁,一把抓住姜桃花的手臂就往马上拉。

王二虎看到妻子要被蹋拉嘴带走,什么都顾不上地冲向蹋拉嘴。蹋拉嘴看到王二虎冲向自己,举枪向着王二虎就是一枪,姜桃花看着蹋拉嘴举枪要打王二虎,她奋力挣扎着。弹出虚发的蹋拉嘴子弹打在了王二虎的的耳朵上,半只耳朵随着枪声消失了。

枪声激起了四姓子弟的血性,没等反应过来,那两个骑马举枪的土匪被掀落马下。

独角牛只能装一发子弹,看到王二虎没有被打倒,蹋拉嘴只得重新装子弹。

王二虎觉得耳朵一凉,顾不得这些,冲到了蹋拉嘴的马下,将蹋拉嘴从马上拉了下来,用力地他的脑袋撞向地下的石头。

三个拿枪的土匪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十二杆村给消灭了,十二杆村有了一枝独角牛和两杆汉阳造

第二年春天,十二杆村四周建起了高约两丈的围子,围子上都留了枪孔,围子的南边有一个大门,门是用圆桦木做成的,坚实如铁。

王二虎每天晚上都会带领着几个村中子弟巡视着围子,十二杆村又安宁了。

二.无耳虎

这年夏天,正是小麦吐穗土豆开花时节,锄罢大田的十二杆村民,三人一群五人一伙地爬在村子围墙的周边的小块田地里,用小锄锄着糜粟等小田作物,没有时间的紧迫性,村民们显得悠闲从容。

突然,村里门楼挂着的犁铧传出了当当的响声,听到响声的人们,村民们拿下起小锄,站起来就朝着村子跑去。

随着桦木门轧轧地关上,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一队骑马的土匪以扇形的方式向着十二杆村围有过来。

“十二杆的人听着,你们现在交出二百块大洋,我们立马离开,如果不交,等我们打开围子,鸡犬不留。”

娶一个媳妇才几块大洋,几十块大洋,村里还勉强凑起来,这二百多块大洋,相当于他们一年多的收入,去哪里找呢。

四个师兄弟和王二虎商量后,也没有办法,只得让王二虎与土匪商谈。

王二虎爬到大门一侧的小门楼上,探出脑袋冲着外边围到距墙边不远的土匪们喊道:

“各位跑头,本人虎头曼,名二虎,村中掌柜给大哥准备了五十块寸节,权当孝敬,请勿肘琴。”

听着王二虎的黑话,土匪中一个掌柜的骑马冲到离门楼不远处:

“无耳虎,二百寸节,不少一毫子,否则破门后,男人插了,女人绑红票。”

“无耳虎,不交出寸节,老子主刀割你另一耳朵,用你吃饭家俱做夜壶。”

另一个土匪看着少了半只耳朵的王二虎嚣张地喊道。

众土匪们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王二虎下了门楼,决定在土匪不知道他们有枪的情况下,抢先动手,来个先发制人。他找到四老,那四人虽然年纪有点大,敢于走西口,也不是怕事之人,听王二虎将他的计划一谈,觉得再没有其他好方法,只有一拼,才能拼出一条生路,也就同意了。

王二虎又进行了一番布置后,放心地爬到了门楼上。

看到王二虎又从门楼入探入了头,那个嚣张的土匪骑着马正在离门楼很近的地方徘徊着:

“怎么样,无耳虎?”

“炮头,你看这个。”

说罢,把独角牛伸入了墙外,朝着那个土匪就是一枪。

“呯”的一声枪响,土匪从马上摔了下来,其他土匪在马上一惊,就在此时,随着又是”呯、呯“两声枪响,又一个土匪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土匪们害怕了,拨马远离了围墙,直到远离了射程才停了下来。

突然袭击,彻底将土匪打蒙了,也将村民们那害怕和恐剧的心情打没了,年轻人都登着梯子观察着远离围墙外的那七名土匪。

土匪们不知道村子里的实际情况,也不知道村子里埋伏着多少支枪,只是骑着马在周边朝着村子里打着枪,不敢靠近村子,直到天黑,丢下两具土匪的尸体离了。

”你听说没,十二杆的无耳虎,杀土匪就像串葫芦,一枪射杀两个土匪。“

“蹋拉嘴那可是神炮头,遇到无耳虎时,只打掉了他的一只耳朵,结果被无耳虎一拳将他的头开了瓢。“

这一仗彻底打响了十二杆村和王二虎的名声,也让村民们保卫家园充满了信心。

三.自卫团

随着十二杆村的名声远扬,那些远离故乡走西口的人们,纷纷地投奔而来。

十二杆村成为了一个二十户人家的村庄,不得不再次扩建围墙,扩大村子规模。

村子扩大,人口增加,保卫村子安全成了全村的重中之重,全村只有五支枪,一旦遭遇大股土匪的袭击,村子危在旦夕。

王二虎与村里四老多次商议都没有一个好的办法来解决枪支问题,只能先将村中的青壮年组织起来,配备一些刀矛等冷兵器,进行训练和执勤。

正在训练的王二虎听到有人叫他,抬头一看,一个村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叔,有事吗?”

王二虎站起来问道。

“姜大哥他们让你回去商量点事情。”

王二虎随手拿起了褂子,随着村民来到了岳父家中。

四个师兄弟正与另一个村民谈论着枪支的事情,见到王二虎来了,就让村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给他。

在十二杆村向西四十多里地,有一个吃龙庄的小山村,这个村只有十几户人家,平时以农为生,等到农闲时,每户人家中的青壮年男子就以外出打工的名义离开村庄,远离村庄后,就成为打家劫舍的土匪。兔子不吃窝边草,虽然这个村庄的人们都比较富裕,周围都以为这里村民勤劳,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

这种上马为匪,下马为民自认做的很秘密,但事情往往坏就坏在内部,村民的朋友就是这个村庄的人。

下营镇是周围最大的一个镇,有几百户人家,驻有区兵,小股土匪不敢来这里骚扰,因此商贩云集,每隔几天商人们为了吸引顾客,都会雇佣戏班子唱戏来吸引周围村庄的村民。

昨天村民到下营镇看戏,遇到了朋友,两人戏都没听,找了个小酒馆喝起酒来,没想到这个朋友不经酒,没喝多少就开始说起了他们村子里的事情,开始村民并不相信,后来觉得可能是真的,这才回来就告诉了村中的四老。

每到农闲时,村民就会挖开坟悄悄地将枪取出来,然后以打工的名义牵着马离开,指定目的地集合,摇身一变,就成了一队马匪。等到农闲结束,全部回归后,就以发丧的名义,把枪支弹药将入棺材内,放入墓穴保存起来。

王二虎和四老商量后决定抢夺龙庄的这批枪支,为了保险,王二虎带着自己的女儿和冯闫二老的两个孙子以耍枪卖艺到龙庄摸底。

他带着三个孩子在龙庄周围村庄卖艺戏耍,听说龙庄发丧,就带着三个孩子来到了龙庄。正赶上出殡,前面一个小孩子举着引魂幡走在前面,旁边的老人不断地从口袋中掏出引路钱抛向高空,轻飘飘的纸片像雪花般地落在路的两边,后边是六后人抬着的棺材,几个孝子柱着木棍跟随在棺材的后,呜呜呀呀地哭着。

四个人抬一个死人,怎么需要六个人?

王二虎打开地滩耍起枪棒,三个小孩的棍术赢得了龙庄人的不断喝彩。

结束卖艺后,他带着孩子们从新坟前走过,守孝的窝棚里走出三个怀中鼓鼓的人,直到他们四人走了很远,三人才回到棚内。

回到十二杆的王二虎,针对他观察到的情况,从训练的二十多人中选择出十人,拳脚好的三个人和王二虎解决守孝的那三人,其他人支援和取枪。

薄如蝉翼的天空遮罩在厚重的夜色中,星星眨着沉重的眼睛努力地放射着微弱的光明,山上白桦林,黑乎乎如墙壁一般堵在那里,栖息在丛林中的夜鸟发出咕咕的叫声,天空中飞过的猫头鹰,凄惨地嘶叫着,在寂静的山谷内回荡。

王二虎他们十人静静地伏在离新坟不远的地方,守坟人外出洒尿的声音都听到那样的清晰。

凌晨时分,窝棚里传出时断时续的呼噜声,王二虎一挥手,向着窝棚悄悄摸去,后面三人紧随其后。

窝棚内几声沉闷的响声过后,窝棚的灯光闪亮了一下。其他人迅速向窝棚跑去。

第二天早晨,一行马队穿过晨曦中淡淡的晨霭,慢跑着来到了十二杆的大门前,随着轧轧的木门声,马队缓缓地进入了十二杆村内。

这次行动,意想不到地收获了十二支条枪,三把盒子炮,五百发黄橙橙的子弹。

王二虎为团长的十二杆自卫团成立了。人手一枪,兵精粮足。

四.站稳脚根

自从夺得了龙庄的枪支弹药后,四老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他们要求王二虎好好训练这支子弟兵,就是想在这里扎下一条植深于大地的坚实的根。

来到口外后,尽管四老那时还是血气方刚的壮汉子,但远离故土的失落感时刻都在吞嗤着他们的心,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那种无力感,让四位耍枪弄棒的汉子,总是将日子过得提心吊胆。

现在他们四人与这些走西口的老乡们总算有了力量。能够把这个落脚之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们深知这种力量的重要性,每时每刻都在督促自己的女婿,让这支力量,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来。

王二虎自从独来追寻未婚妻来到口外,他也感觉到这种无力感,特别是面对蹋拉嘴抢自己妻子时,他没有力量来阻止这些土匪的暴行,只能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以命抵命,虽然以失去半个耳朵为代价,获得了胜利,这次胜利有一种运气的偶然性,如果再有下一次,他还会有这种运气吗?

他需要一种力量,来保护自己的妻子,保护自己的亲人,保护走西口来到这里的乡亲们。

命运的天平总是偏向于他,让他杀死了蹋拉嘴,夺得了枪支,让他打跑了那七个土匪,让他夺得了龙庄他些枪支弹药。

他不能辜负了命运对自己的偏爱,不能辜负亲人们对自己的期望,不能让乡亲们再次受到土匪的惊扰,他要把手中掌握的力量变得更强。

他除了耕种劳作外,都在训练这支队伍,让他们如剑一样地守护走西口到达这里的乡亲们。

那次土匪被打跑后,王二虎一直担心着土匪的报复,每天夜里,不管气候如何,都会让一个小队的人放哨和巡查。敌暗我明,土匪随时都可对十二杆发动袭击,一旦让土匪得逞,那后果谁都明白。

这天早晨,刚朦朦亮,一小队的七个人感觉有点疲惫,只等着天亮就可以交岗,突然有一个队员看到围墙外好像有影影绰绰人影晃动,不好,土匪来袭,他迅速告诉了小队长并通知其他五人进入战斗状态,小队长跑到了门楼上,敲响了犁铧片。

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惊醒了十二村的所有村民,打碎了土匪偷袭的如意算盘。

土匪只得嗷嗷地叫着向围墙冲来,枪声瞬间热烈地响了起来。

土匪的试探性进攻被打退,正在准备着第二次的进攻。

王二虎命令小队长们通知第一个队员,要瞄准备土匪再打,不能浪费子弹,也绝不能让一个土匪跑到城墙下。

刚安排好,土匪马队从散兵形式扇形冲了上来,冲击速度很快,骑手的脸面都清晰可见,他朝着冲在最前面的土匪开了枪。

“呯”,这个土匪像一个葫芦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受惊的马转入了土匪的马队中,打乱了进攻的节奏。

听到王二虎的枪声,自卫团的枪声响了起来,跑在前面的几匹马如谷个子一样地倒了下去,后面的土匪掉转马头退了回去。

就这样经过三次冲击,土匪们不仅没有占到便宜,而且还丢下了两具尸体。

看着两丈多高的围墙,又没有攻克围墙的工具,土匪们终于停下了攻击退走了。

十二杆村经受住了考验,自此后,再也没有土匪敢打十二杆村的主意。小股土匪都不敢到十二杆村周周的村庄袭扰。

跑土匪的人们,只要跑到十二杆周围,没有哪支土匪敢冒险追击。

十二杆不仅保护着走西口的人们,还庇护了周围一批大大小小的村落,这块区域从此没有受到匪患的侵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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