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又是一身阳光
二零一八年十一月八日六点二十分,平日里鹅黄色的暮色似乎也被点染进了浓黑,今日的天色似乎又黑得更早了。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听着班长念着今天休学的一个学生给九班留下的那封信,小班长几度哽咽,强忍着泪水读完了文字,我看到下面座位上一个个沉默的肩头在耸动着,无一人抬头,无一人说话。轻微的哭声在压抑的情绪里汹涌澎湃,我默默地抹去了流了一脸的泪水,也只能默默地坐在那里,想着那孩子美好的笑脸。
那孩子笑起来总是眯着眼睛,长长的上睫毛因为眉眼弯弯而耷拉在了下眼睑上,整个眸子翕动着明媚的愉悦,说话也总是慢条斯理、温和知礼,她没有一次与人说话不是带着笑意的,就是这样一个恰似阳光般温暖的女孩子,却已经被抑郁症折磨了两年多了……
父亲在小学六年级时因为车祸而溘然长逝,幼小的她很多年都没有走出骤然失去至亲的伤痛。她初一下学期从某学校转学来到我的班上,犹记得我好几次午饭后巡视教室时,她都在静静地看着书,阳光流泻在她的身上,我喜欢静静阅读的孩子们,那静谧的甜香总让我感觉美好诗意。有一次她看的是《毛泽东传》,那时我刚上完毛泽东的诗词,我当时摩挲着书的封面,很开心地与她讨论起书里的内容,那孩子是那么的纯朴真挚……
“一想到我的婚礼,再也不会有父亲牵着我的手,把我交给新郎,我的心就好痛……”这是我在她的文字里读到过的悲伤,与满心的同情同时存在的还有束手无策的无奈,我想她的悲伤就如同一条汹涌的大河,而我是河对岸无力的观望者,我始终无法涉足那条河流。我尽可能在表面上保持平静,不去过多询问,不过度关注,也不想让她知觉到自己的不幸,加深对自己不幸的认同,我不想让我低策略的同情心束缚了孩子……总之,我知晓着她的苦难,却也总像对其他人一样对待她,波澜不惊,却又在某些细节温暖相待,这是我能做的全部。
抑郁症孩子留给班集体的信“中度抑郁”,医院的诊断书上的几个字格外刺眼,我以为孩子只是低落、伤感,并未想到抑郁症已经将她的喉咙紧紧扼住,若不是我一再催促其父母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也许到现在大家依然不知道她患上了抑郁症。
抑郁症,我不知道这样的病魔为什么会伤害到我们的孩子。你以为孩子就是简单的生物吗?由于受限于对自我的认知,受限于自我排解的能力,他们的悲伤痛苦往往更难以化解,而我们成年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他们、帮助他们,这并不仅仅限于口头上的几句嘘寒问暖,我们最该做的首先就是不伤害。
“初一在某校(转学前的学校)因为演讲准备不充分,而被罚站了一周”今天整整一天我的心都被这孩子的这句话敲打着,成年人滥施权威会给孩子的自尊心造成多么大的打击,作为老师的我们也许并不知道,无意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行为都会给学生留下难以磨灭的影响,我时常也告诫我自己,我首先是孩子身心的呵护者,其次才是一个教师,我更不是某某考试加工厂的加工员!因为我知道未成年人是弱者,他们应该去相信、依赖、爱他们的长辈与老师,而不是厌恶、疏离与怀疑。
班上其他孩子今天对这件事写的文字 班上其他孩子今天对这件事写的文字今天她问我,“老师,我可不可以参加今天班上的拔河比赛?”她依然是笑眯眯地问着我,我也笑着回答她“当然可以。”
孩子,你当然可以。
你当然可以,在阳光下肆意地奔跑欢笑。
你当然可以,将所有的悲伤苦痛丢弃在昨日的黑夜里。
你当然可以,攀登着不幸的阶梯,走向光明之境。
你当然可以,紧紧地握住幸福。
孩子,愿你幸福。
阳光总是一日又一日地将大地每一个黑暗角落荡涤,命运总会将苦难与不幸一次次解救。愿我们都可以成为人生的普罗米修斯,哪怕黑夜漫漫无尽头,但光总会有的,未来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