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十里街:樱花的约定
风过十里街:樱花的约定
四月初的十里街，樱花繁盛，于风中起舞又飘落入四处。
彭禾与胡嘉文的初次相见是在十里街举办的樱花节。
“涣涣快点，樱花节快要结束了。”
胡嘉文下了公交，拽着林涣之的袖子跑向十里街。对于刚下课的她们，已经错过了开始，结尾一定不能错过。
清风拂过，送走最后一批游客，开始清场。胡嘉文赶来时，工作人员正准备关门上锁，急促的呼吸无从表达，只能愣看着地上的樱花，思绪如同骤雨般阴郁。
“请问近期还有樱花节吗？”
林涣之上前询问工作人员，遭到冰冷的否决，上了锁，干净利落。
“彭禾。”
胡嘉文看着挂在胸口的工作证，念出名字，眼神对视之间，心中有些兵荒马乱。清风再次来袭，地上的落樱随风起舞，直到彭禾的背影消失在胡嘉文的视线时，才落下。
拾起失落，慢悠悠地走近站台，等候那时承载期待的公交。林涣之低着头刷起手机，胡嘉文四处张望，漫无目的地收纳眼前的景物，站台对面男孩的模样触及她心底随之映在瞳孔上。
是他，彭禾。
虽不过只见一次，仅一眼，但目光还是无法从他身上移开。直到彼此都上了公交，却还依旧爬在窗边看着，两车相错之后，也缓不过神。
回到宿舍，从书架中抽出日记本，心事汇于笔尖洒在纸上。枯燥的课堂，不通人性的规定，一路的匆忙和十里街的樱花，以及挥之不去的男孩。
像是忘记了怎么专注，连写个日记也会变得分心。
胡嘉文从小学习成绩就很好，经常受到邻里街坊的称赞，对于她来说，学习就像活着，只要还活着，就会不断学习，不去在意与学习无关的东西。高考成绩优异的她很轻松的被南方的一所重点大学录取，选了自己喜爱的语言学，一切都是如此顺利的进行。可也许正是这样，别人无法驻足她的生活，如路人般隐匿，于此胡嘉文也无法理解，对一个人念念不忘会收获如此奇妙的感觉。
不知不觉，彭禾的名字在纸上重复出现，若换作平时定觉得毁坏，而现在看来，却觉得百般悸动。
繁华与热闹之下是荒凉与孤独。
尽管十里街的夜市繁华嘈杂，但街尽头的黑暗笼罩着各种畸形不堪，影子脱离路灯的曝光，遁入巷尾。
钥匙插入锁孔旋转，推开门，径直走进卧室，躺在床上。
六十平米的一1室一厅，一个人的蜗居，自食其力的生活，彭禾维持了一年半。
一年前的彭禾还在读高三，成绩拔尖，已经被学校列入保送一等学府的候选人名单。争气的他没有争气的父母，烟瘾成性的男人与嗜酒成性的女人愉快地离了婚，彭禾谁也没跟，一个人搬出来租房。先是被无良房东因拖欠房租赶了出来，又被黑心中介坑了一笔钱，几经周折才来到离家最远的十里街。
房东先生听了他的故事，开了最低价，又资助了高中的学费。就这样彭禾白天上课，晚上出去兼职，捯饬了数月。高考结束后，彭禾发挥失常考上了当地的一所重点大学，选了经济学。天花板上的灯光刺激彭禾不断地回想，胡嘉文对于他来说，并不是第一次碰面。开学的第一天，胡嘉文就带着爸妈来十里街游玩，她手中的第一份传单就是彭禾给的。
一天的疲惫不允许他再过多思考，屋内与屋外同色，不同的人陷入不同的梦。
2
彭禾与胡嘉文的第一次对话是在一节外语课上。
讲师翻开点名册，用流利的方言念出每个人的名字。
“彭禾。”
视线无法聚焦在书本，环顾四周，疯狂匹配拥有这个名字的男孩，可惜未果。
“到。”
视线重新开始获取信息，定格在门外。
男孩穿着卡其色的外套，里面的衬衫领口有些皱褶，额头的汗开始滑下路过喉咙，每一帧都观察的细致。
胡嘉文身旁的空座成了他无法避免的选择，卸下背包，取出书。扉页上的名字，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When two eyes meet and hold strongly, they are bound to meet again.”
“当两眼相遇久久凝视，这两双眼睛注定将会再一次相遇。”
地道的美式发音掩盖了方言的瑕疵，一字一句的正中胡嘉文的内心，掀起了波澜。
一抹阳光穿过教室的窗户，打在彭禾身上。
暗地里瞟了一眼，从头发到面孔，再到喉结，最终凝视着他的眼睛，穿过瞳孔，陷入星辰大海。
彭禾看了过来，两双眼睛正面交锋，心里开始与阳光共鸣产生炽热与躁动。她输了，慌忙地撤离自己地目光。
“抱歉。”
酝酿了半天，羞涩地从口中挤出两个字。
“没事。”
彭禾转过头，低沉的声线在她脑海里颤动，一比之前的冷漠，现又是绝妙的温柔细腻。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没有发生任何的目光交错，没有对白。
直到铃声响起，彭禾背着包，匆匆离去，她能捕捉的还是同样的背影。
“当两眼相遇久久凝视，这两双眼睛注定将会再一次相遇。”
她不知道为何深陷他的眼里无法自拔，这种刺激，紧张，小心翼翼，前所未有地感觉，像是深爱那喀索斯的厄科，无法表达。
起身正准备离开，发现彭禾座位地上的钥匙，小心翼翼地捡起，握在手中，如同攥紧了他的秘密。
她不知道彭禾现在在哪，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只有十里街。
公交载着她的期待，再次停靠在十里街的正门。街边樱花盛开，微风一阵阵拍打，落樱点缀了她的长发。
胡嘉文在每间店铺门前停驻，搜索他的身影。大约半个钟头后，透过玻璃窗看到了咖啡馆里的彭禾。
吸了口气，服务员推开店门，给她安排了座位。
店内独特的复古装潢格调引人喜爱，陈列在书架里的物品成了文艺青年眼里的艺术，用镜头记录绝佳。
调整位置，对齐，聚焦。
镜头里的彭禾离她越来越近，直到走到不足一米的距离，才将手机塞进包里
“怎么是你？”
面对自己的顾客，他有些诧异，有些虚掩。
攥紧的手开始松开，看到手心的钥匙才明白出了差错。
身体开始有了第一次碰撞，彭禾的手指触及她的皮肤，热量从那一刹那流入胡嘉文的脸上，微微娇羞。
“谢谢。”
钥匙落入他的口袋，支支吾吾的开口，看了一眼后，又很快闪躲。
“没事。”
胡嘉文露出微笑，这熟悉的经典台词前不久才说过，但刚才他的羞涩，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墙上的壁钟随窗外的樱花转动，来往的商客不断更换，唯有胡嘉文一直守着窗台的座位。
彭禾走出换衣间，卡其色外套被她一眼识出，领了今天的工薪，推开门，她也跟了上去。
就这样，胡嘉文跟着他的影子，出了十里街。
她站在拐角的停车亭外，看着里面的彭禾，推出了单车。
高层建筑的玻璃板上肉眼可见黄昏的云霞，不断骤加的车流，若要融入晚高峰，是没有办法准时上晚自习。
她没有思考，欣然接受彭禾的请求，坐上了单车后座。
偏离城市的主干道，驶入小径，彭禾的紧张难免造成颠簸。胡嘉文抓住外套下沿，无暇在意沿途风光，内心的狂喜随之一点点爆发。
3
南方的细雨如烟，美出朦胧感。
“彭禾，彭禾。”
这几天一闲下来，胡嘉文就会翻出相册，深情款款地看着照片里的，唤着名字。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手机提示音提醒她点开短信，心快要像爆浆果一样炸开。
“下午的樱花节，要一起去吗。——彭禾。”
简短的语句让她无法沉淀自己的激动，打开衣柜，不停地装饰自己。
十里街最后一场樱花节，彭禾拿到了内场票，也如约而至地等到了她。
他知道她一直想去樱花节，私下就不断打听消息，最终从兼职经理那里买了两张内场票。
胡嘉文走在他身后，一句话也没说，脸上的笑一刻也没停过。
樱花节内，人潮涌动，彭禾无时不注意她，不断地贴近。
“哥哥，你女朋友真好看，给她买朵花吧。”
小女孩抱着一大束玫瑰，诚恳地望着。彭禾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身旁的胡嘉文，才发现她已经害羞地低下头。
等到她抬头时，眼前是一束娇艳的玫瑰，和他泛红的脸。
从开始到结束，持续了三个小时。
充足的时间让她弥补了之前的缺憾，还有未曾期待的惊喜。
“真想明年还来樱花节。”
这是胡嘉文走出十里街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陪你一起去。”
这是彭禾走出十里街给的答案。
风，掠了街道，樱花顺势起舞，一同如往日的清香散于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