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上忘川人

冷月嵌在薄黑色的天幕之中,落了一地的银霜,斑驳的古道映着月光平生几分如那话本子上说的神仙幻境之感。
青鹿踏着古道悠然前行,踩得落叶谱出来了唯属于古林的山音。不知走了几何,古道早已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唯有一河、一树、一岸、一人而已。
银光微闪,青鹿化作了个明眸皓齿、娇憨可爱的青衣女子。微风拂过,卷着一抹缠绵而又熟悉的半香。
青鹿深深地吸了口气,微笑着缓缓吐出:“梦中的味道,定是这儿了。”
随着青鹿的脚步,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明,一棵未存半片绿叶的削弱老树,透着日薄西山之气。
可眼前的河更是奇妙,清澈无双却又难以见底,河内无浮草亦无游鱼。月光下映,为河面蒙上了一股幽幽的冷。微风略浮,河中月影未生波纹,着实奇妙。
青鹿抬头望向立与古树下的白衣男子,眼里闪过一片惊艳。
但见男子皎若玉树临风,眸间似有繁星闪烁,着实让人移不开眼。
青鹿拍拍自己的脑袋勉强的看向那奇妙的河,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道:“这河可有名字?”
男子将自己的目光从月中移入河中,淡淡道:“以前是有的,自从那人死后,也便没了名字。
这忘川二字本该随之消失,可我却难以释怀。”
青鹿小声嘀咕道:“忘川?好生熟悉。”复而又问道:“那人呢?”
男子一阵沉默后缓缓说道,只是那音色中透着一抹浓浓的悲伤。“忘川。”
青鹿略有些吃惊,不禁摸摸头,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人和河都叫忘川啊?”
男子将目光落在青鹿的脸上,轻笑着,笑容黯然失色。“是啊,人和河都叫忘川。”
“只是这忘川河千年,忘川月千年,可这忘川人却未曾千年。所有的相逢不过是一场虚风一场捕空和带着微微桃色的美梦罢了。”
男子不管不顾的说着,仿若说给青鹿听,又仿若自言自语。只是那浓浓的悲伤,无人能解。
“那忘川人去哪儿了?”青鹿焦急地问道,眸中早已续满泪水,将落未落。她似有万千情意将现,却又如风般渺茫的抓不住源头。
“她也许是死了,也许是离开了,永永远远的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男子轻轻的诉说,像认命一般,可语气中又有万分的不舍。
“她为什么会离开?”青鹿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抬起手来抚在胸前,声音也喑哑了许多。
男子微微皱眉似在回忆些什么,并未回答青鹿的问题,一个人陷入无边的沉思。
一个他不敢念的沉思,仿若他念了便不会忘记一般。
沧海桑田几番轮转,忘川河神忘川死了近千年了吧。昔日月神无霜与日神天嗤争辉,一夺天帝之位,那时忘川河神也不过八百岁,容颜昳丽,仿若日月之精华凝练而生。
可这河神心思纯粹,思慕月神无霜,可惜彼时月神无霜被权势蒙了心眼,哪里看的见美人。
最终负了美人心,哪怕是净了心神,弃了皇位,却也无法阻止美人的香消玉损。
只得后悔余生,独自一人守着忘川,收集忘川河神的元灵,只期盼一日能在见忘川河神娇俏的脸庞,不知不觉间转眼已过千年。
无霜抬眼看向青鹿,千年过去了,我在此已是守候了千年,唯独希望在见你一眼,如今你就在眼前。
我却不敢让你回忆起当初的点点滴滴,着实是伤情的厉害。
无霜惨然一笑,淡淡道:“至于为何她会离开,皆是我一手造就,姑娘莫在问了,还是早些离去吧,这太虚幻境待久了对姑娘修炼无益。”
“可是,我日日做梦都梦见这里,你让我怎样离去,不在现身?”
无霜沉默片刻,挥挥衣袖,不过片刻,那明眸皓齿的姑娘便不知何处去了。
纵然着月神无霜孤寂了千年,终究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惜那日神天嗤,在日月一战后,虽是夺得帝位,却再也难见心上人的容颜,平日守着天帝的位置,孤独耀眼。
忘川不爱他,他又怎会不知,面对美人的假意奉承,他恨却也心甘情愿的沉陷,他恨于是利用了一把,只是没想到她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这一场战他赢了,却又输得干干净净,于是他会寂寞余生。这大概便是她的高明之处吧,无霜和天嗤都会孤寂余生。
什么是思慕?什么是相恋?它曾轰轰烈烈让我欣喜若狂,也曾让我对镜深伤,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