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浮生无可说
今天清晨的时候梦见了老王。
起床后和婆婆说起,心下又暗自揣度半晌,迟疑地翻开日历查了一下,才发现明天是老王的生日。
因为今天要去单位加班,我一边吃早饭,一边拜托婆婆帮我折些元宝,再去买些香和纸钱,等我晚上回来一起烧给老王。
傍晚的时候,婆婆给我打电话,说走遍了梅川路,也没找到卖纸钱的店铺,让我看看单位附近能不能买到。
我看了下表,眼见广粤市场到了要关门的时间,连忙收拾好东西,去寻那家靠近市场北面香火店。等我拎着纸钱和香束从市场里出来的时候,居然清晰地感受到了内心和这个世界的一片祥和。
我并不迷信,但是我内心深藏挥之不去的遗憾,因为没有陪伴她在人间的最后一程。
老王走的那天晚上,姚宝高烧,我在一旁迷糊着,隐隐梦到老王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不去医院看她。
在医院照顾老王的三个月,我和爸爸按白天和晚上分工,白天由我照看,晚上是爸爸。老王走的时候是凌晨4点,所以只有爸爸在她的身边。等我安顿好姚宝,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到了老王眼角的泪痕。
我从来没有问过爸爸,老王走时的情景。我没有勇气面对,那是想到就会有无尽悲伤和凄凉的人间晚景。
虽然我一直很想问爸爸,他有没有在最后一刻握住她的手紧紧不放,但是我从来没有问出口。
老王沉绵病榻的那些日子,每次她见到爸爸来接班,只要清醒着,总会向着爸爸伸出手,爸爸也总是会迎上去握住。妈妈那双枯瘦嶙峋的手,会被爸爸宽厚的大手紧紧地覆住,她的脸上也会露出仿佛带着红润的笑意。
那画面被我在后来的日子里无数次地回想,也会不自觉地问自己,在我生命的最后一程,是否也会有双手,让我在这段最无助的岁月里,感受这世间最后的温暖。
婆婆一边折元宝,一边感慨说老王这一辈子活得不值。
我沉吟片刻,回应她说,生命的值与不值,全在你这一辈子最在乎的是什么,所以皆是因人而异的主观感受,怕是旁人不得评判。
婆婆听了,居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也沉思起来。
我其实从未和老王探讨过这个问题,所以关于她这一辈子过得值与不值,我没有发言权。只是仅凭她走了这些年,我们还如此怀念她,想来终是值得。
那么我这一辈子最在乎的是什么呢?这花花世界滚滚红尘,哪一物不是过眼云烟,并没什么真的值得留恋。如果非要有人间至爱,又怎么会不是一个“情”字?
我正色地和婆婆说,对我而言,当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会有一双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就觉得活得值。
给老王烧纸的时候,原本淅淅沥沥的雨竟然收住,伴着一阵微微的夜风袭来,眼前火光跳跃,烟灰飘零,只任凭一声叹息,了却满腹心事。
自是浮生无可说,也愿你我终觉人间值得。
诸君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