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故事|机缘
1
隆冬的早晨,冷飕飕的风呼呼地刮着。光秃秃的树木,受不住西北风的袭击,在寒风中摇曳。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村庄里缓缓驶来,直奔市区方向而去。
张小凤坐在后排座上,从后视镜中看着给自己做了三年丈夫的王辉的脸,白皙的脸庞上曾经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黯然失色,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回想着刚才和家人分别的场面,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爱在最后一天,美在最后一夜。那一切的瞬间,都凝固在记忆深处。
一大早,一夜未眠的她,悄悄穿好衣服,下床整理自己的物品。当看到床前的两双情侣拖鞋时,眼泪止不住地再次流下来。
她无可奈何地拿起自己的那一双,包好放进包袱里。她就要和这个自己做了三年媳妇儿的家分别了。
“终身不育”!一纸判决书,对于这个三代单传的家庭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哀,莫大于心死。这个家,哪儿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爸!妈!你们保重。我走了。”
“孩子,别恨我们。要恨,就恨命吧。”憨厚老实的婆婆手捂住脸,不忍直视。
“小凤,你要好好的……”老实巴交的公公哽咽着扭头进屋。
她看着坐在车里等候自己的王辉,逃也似的钻进了车里。
2
接近中午的时候,阳光不是那么暖和,不过北风轻拂树梢,好像好了许多,剩下的只有柔情。
在市区的一个家属院的车库房里,小凤正在布置房间。
“这个地方总的来说还算可以。在不远处有一个公共卫生间。然后我们再去街面上找个不太累的工作。”
小凤默不作声,一直忙和着。
“我会一直关照你,直到你有新的归宿。”王辉走上前,拥抱着她,坐在床沿上。
“下午,我们办完手续,你就回家吧。家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呢,相亲、结婚生子,过日子。就不要再想我了。我也就这样了。”
“我会时常想你的。我会时常想你的。我会时时刻刻想你的。”王辉一遍遍地呢喃。
小凤木然地坐在那里,对于他的话,没有雀跃心动;对于他的吻,没有积极回应;对于他的触摸,没有电流般通过。她知道,那些话,只不过是人们企图安慰人时所说的套话。
“今天,你走出这个房间之后,就不要再来了。不要让我的家人知道离婚的事情。尽可能最大限度地拖延时间,你明白的。”
“告诉我你最真实的想法和感受。”
“我不怪你,我也不恨你的家人。我们就此别过,各自欢喜。不要再有任何瓜葛。这也许是对彼此更温柔的爱吧。”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仓央嘉措)
两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紧握双手,泪如泉涌,久久沉默不语。
3
冬天的夜晚,来的很早。房间里漆黑一团,只有窗帘缝中隐隐透出昏暗的灯光。外面的街灯已经亮了。行人脚步匆匆,是在躲避着冬日的风,还是忙着回到那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家?
“我的家呢?事到如今,哪儿是我的家?”
此时此刻,她的泪水,像没拧紧的自来水,滴滴答答流个不停。十几岁的时候,妈妈病故。爸爸有了自己的家。奶奶最疼她。
“在乡村,横过马路时,你要学会等待。能过就过,不能过,别勉强。总有适合你过的时候。”奶奶常常这样对她说,“等你长大了,到了城里,有红绿灯显示,就好过多了。”
奶奶啊,天下最疼我的奶奶啊,您可知道我现在的遭遇?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我怎么过啊怎么过啊?
老天啊老天,既然生育了我,为什么要绝我后路?一个女人,不能生养孩子,让她如何自处?
王辉啊王辉,你可知道我对你说决别时,我的心有多痛?纵有万般不舍,我怎能剥夺你作父亲的权力?我怎能不为你的家人考虑?可我的今生今世,出路在哪里?那里是我新的归宿?
爱你,我懂什么是心痛。如果水珠代表平安,我送你整个海洋;如果星星代表幸福,我送你整个星系……
对你的牵挂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习惯。一阵风可以呼唤一个季节,一颗芽可以振奋一片荒原;你的一点关怀可以温暖我生命的冬天,你的淡淡祝福可以灿烂我一段孤寂的人生。
生活磨砺了人生,这一路走来,她学会了接受。抱怨就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于人无意,于己不利,于事无补。如果离婚能成全他们一家人的期望,能圆了他作父亲的梦,那她只能如此。
“能过就过,不能过,别勉强。总有适合你过的时候。”奶奶的话,时刻支撑着她。
每天,小凤走街串巷,寻找工作。晚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房。孤独无助,形单影只。未来的出路在哪里?
白天人多她还好过,一到夜晚,呼呼的风,就像哭泣的心,让人透骨凉。她感到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天生我材有何用?我现在就是不吃不喝,谁来过问?我现在就是死了,谁来在乎我?”
生无期待死无可恋。她真想冲出去,葬身在这漆黑的夜里。回到妈妈和奶奶身边。
“这锁怎么坏了?白天还好好的呢。”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的动静,使她仔细聆听。原来是隔壁一位大妈打不开车库门了。
“要不,先把你的自行车放我屋吧。”
“可以吗?那谢谢你了。你是新来的?”
“我才租住了几天。”
“哦。认识你真好。”
“这么晚,你到哪儿去了?”
“我去舞厅跳舞了。”
“你这年纪还跳舞?”
“怎么了?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爱惜,没人心疼啊。”
“大妈说的太对了。明晚带上我,好吗?”
“太好了,我还能有个伴。明晚一定啊。”
4
有人说,巧合是上天保持匿名的方式。
曾经以为不幸是种巧合,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巧合,是幸福。世界上最罕见的巧合。人和人的缘份看似微妙,其实却是注定的。人生往往会如此,意外在某个地方等你,等你去发现它,然后勇敢地超越它。
自从那晚认识了大妈,小凤学会了跳舞,也找到了工作。成了大妈生意上最好的帮手。上天为她的婚姻关上了一扇窗,却打开了她事业的窗口。
大妈的生意,在乡镇有个分店。总没有合适的人选去管理。而小凤,没有任何家庭负担,并且聪慧能干,于是,她担当重任,前去就职。
尽管如此,在工作之余,她想念家人,想念王辉。可她从不接他的电话。把思念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与其说她跳的是舞,倒不如说她跳的是寂寞。真正的成熟,在岁月中熬成一壶清酒,盛在她的双眸中微醺。
超强的自律,使她将自己的身心全部投入到工作中,用工匠精神,将本质工作做到极致。
人啊!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它一定会在你没有想到的地方等着你,给你惊喜。
5
迷人的仲夏夜,深蓝色的天空是那么神秘,那么美丽。一颗颗小巧玲珑的星星亮着淡淡的光,好像无数颗钻石星罗棋布的镶嵌在夜幕上,又好像一个个小孩,调皮地眨着小眼睛。
在这浩瀚无垠的天幕下,灯光照亮了街道的天空。小凤跳舞结束后慢悠悠地在广场上散步。回想着离婚后的这段生活,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面对生活,多少人都是在感觉撑不下去了,然后又顽强地撑了一会,于是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撑到了云开雾散的时候。
“能过就过,不能过,别勉强,总有适合你过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她又想到了奶奶。这时,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她点开一看,是有人请求添加微信。他来自商友圈,是同行。由于对工作的痴迷,小凤没多考虑就点接受。
“你好!我叫谷雨。是某乡镇的经销商。”
“哦,听大妈说起过你。博学多才啊。”
“过奖了。倒是你,让我很钦佩啊。”
“我有什么好呢,不值得你这样。”
“你可是个宝啊,将来必定大富大贵!”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真是那样,我请你吃大餐。”
“那我可等着啊。”
后来,小凤才知道,是好心的大妈从中牵线搭桥。在随后的几个星期、几个月里,她一点儿一点儿知道了谷雨的详细情况和他的为人处世。
离婚后的谷雨,带一个三岁男孩,为了怕孩子受委屈,两年内,他拒绝了无数相亲对象。直到遇见小凤,他才发起猛烈进攻。
当命中的某颗星辰走到那个位置,该遇到的事怎么也躲不掉。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婚纱照片中两个人的笑脸上,写着满满的幸福。
中秋佳节之际,小凤和谷雨带着孩子风风光光地回了老家,花香笑语充满了农家小院。家庭和谐谱写了新的乐章。
上天欠你的,终将会还你!善良,终有好报;坚持,必有收获!生命中,总有一朵祥云为你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