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忘却了青烟的记忆

-365极限挑战日更营 第12天

我把它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

说是很隐秘，那是因为我自己也忘了它的存在。

似乎。

每次经过这个破旧凌乱的仓库，我总是不经意的侧目往里面眺望。但里面漆黑一片仿佛连阳光也会被吞没无踪。

每天从它身边经过，我没有放下手上的麦秆麦穗，无论烈日，还是暴雨，无论酷暑，或是隆冬。

我究竟在做什么？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样很安全。

每天有送不完的麦秆麦穗，我只知道这样很安全。

每天喂养那些乐天知命的猪，它们有朝一日任人宰割，有生之年却是我的上帝。

我每天不停搬运着麦秆麦穗，我只知道这样很安全，很安全。

是因为都能变成钱。

钱好像一个精灵，她让阿姨放下孩子在烈日下送盒饭；

她让年轻的少女躺下来；

她让人目中无人的挥刀，

让人寻死觅活的酗酒，

让人废寝忘食的工作，

让人六亲不认的争夺，

让人戴着各种面具，

你侬我侬的跳着交际舞，

并自圆其说这是为了生活。

我知道这样很安全。于是我每天继续默默地搬运着麦秆麦穗。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留在身边。

今天的太阳尤其猛烈，我找到一个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那就是这个破旧仓库的门前。也许因为实在太闲闷无聊，或者可能一时好奇难耐，我使劲推开仓库的生锈的铁门。走了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不见五指，所有属于外面的光明都在这里止步。

我闻到一股铁锈的味道，油污的味道，一步一步往里面摸索，鞋上仿佛踩着纸张，那是废纸，还是钞票？黑暗中都已无从辨析。

黑暗中，在工作台上摸索到一台放音机，居然还能响！那微弱的指示灯，居然点亮了漆黑的前方。

压在一堆铁架下面，我好像看到有半个轮子趴在外面。我努力而小心翼翼的将铁架推开，尖锐锋利的铁架撕破了与我相伴多年的外衣。

我似乎并不在意。

因为我发现一个压着四个木头轮子的洗澡盆，安静的躺在我面前。

一个小小的游泳圈，挂在盆子额头上，那是不是一个方向盘？

我蹲在它旁边，忍不住笑了，在这个汽车飞机早被发明而且民用化的时代，究竟是谁那么幼稚无聊来做这个东西出来？难道，这也算一辆车？！

嚓的一声，我划着一根火柴，努力点燃嘴上的一根香烟。

黑暗中有一星光如启明星一样剧烈的闪亮。

我从来不抽烟，也很厌恶烟的味道。

没有人知道我会把它们藏在身上。

点燃香烟，是因为音乐已经停止了。

放音机的灯，已经灭了。

我没有看见自己慢慢呼出的烟圈，

因为已经看不见什么了。

也许它知道自己哪儿也去不了，所以只有躲在这里。

因为躲在这里，没有人会讥笑它是一辆车。

躲在这里，果然是最安全的。

火柴的光引起我的好奇，我把脸庞凑到盆子的内侧，看到上面被谁歪歪斜斜的写了几个字：

为什么要停下来。

……

我继续抱着麦秆麦穗来来去去，因为我相信她就在我身边，

有人说农民总担心烈日和暴雨，总担心这担心那，

也许我也担心，担心无论你是否努力，有一天她也悄然离去。

而那辆藏在仓库里面的奇怪的车，是农民最不该担心的。

不错，只有藏在没人发现的地方的深处，才是最安全的。

最安全的东西是最不用担心的。

“为什么要停下来？”

也许谁也没能听到那个声音，

而我只能庆幸，在那个最黑暗的日子，

能和它默默躲在一起。

在空空的洗澡盆上面，

放着一盒火柴，和没有点过的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