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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 故乡的河

2022-01-21  本文已影响0人  墨默陌沫

理事会乡村专栏编辑:文言明语

推荐语:本文作者为我们描述了一个民风淳朴、依山傍水的吉利河村。这里承载着儿时的欢声笑语,埋藏着许许多多的少女心事。在记忆深处的吉利河和吉利河村,成了永远都回不去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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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村西头有一条小河。在村子跟河中间,是一片白杨树林,树林跟河之间有一片细细的沙滩,沙滩上有一簇簇叫不上名字的水草。河上有座仅供一人通过的石桥,走过桥,爬一道土坡,就能从树林的空隙远远看到坡下的另一个村子。

那条河跟我从小生活的村子同名,都叫“吉利河”。吉利河是村里孩童的乐园,他们经常跟着大人去河边洗衣,去河对岸村子赶集;也会跟小伙伴河里嬉戏,捉虾摸鱼。

夏日的晚上,辛苦一天的大人们总会去河里洗澡,让清清凉凉的河水冲去一天的疲惫。晚饭后的孩童,往往跟着母亲或奶奶坐在路中间乘凉。远远地听见一群男人边说话边走向村西头,女人们闲聊的声音便停了下来,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拉起自家的孩子,悄悄地跟了上去。

那时村里有条不成文的约定,洗澡时男人带着半大小子在上游,因上游水深;女人小孩在正对着道路的石桥边,那儿水浅。嘻嘻哈哈一阵闹腾后,远远听见一句“走了”,女人们便开始忙着穿衣服,年龄小一点的孩子干脆光着屁股,一路不远不近地跟在男人们后面。进了村子,大家分散开,各回各家睡觉。

我家住在村子中心,到吉利河,是一条直线距离三五百米的路。这条路,我来来回回走过无数回。最小的时候是步行,大一点时骑自行车,不大不小的时候,我曾牵着驴走过。

不记得是小学还是初中暑假的一天,母亲很抱歉地跟我说,写完作业把驴牵到树林吃吃草吧。我欣然应允。母亲为何抱歉,我没有深究,可能觉得女孩子不该干这样的粗活,也可能是怕耽误我学习。母亲完全不知道,我答应得如此爽快,不是我听话懂事,而是我有了合理的借口,可以在树林里流连。

我爱极了那片树林。高高细细的白杨树成趟成行,撑起一片浓荫,枝叶间偶尔透过来的阳光洒在半腿深的草地上,闪着神秘又诱人的金色。选一棵周边草密叶肥的树,把驴子拴在树干上,给绳子预留出足够的长度,方便驴子绕树饱餐。然后,我便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游荡。

我可以四处寻寻野花,找找能入口的野果,也可以静静地发呆,还能穿过树林走到河滩,触摸柔软的沙子,或者远远地看河里洗衣的妇人,看石桥上偶尔走过的乡邻。现在想想,那情那景,像文艺片镜头里偶尔闪过的乡村,美得一塌糊涂,让人热泪盈眶。

等我再大些,农村种地已经开始半机械化,家里也不需要饲养驴子。经常自诩神经大条、心里住着一个男人的我,在少女时代,也曾拿起一本席慕蓉的诗集,想去往河边的树林。母亲却拦住了我,说女孩子大了,不要一个人在树林里转悠。

不能去树林溜达,河边还是可以去的,因为那里视野开阔,也不乏走动的人。

心血来潮,我会捡几件衣服,带上肥皂和木棍,放在篮子里,用自行车驮着去河里洗衣。我学着别人,站在没过小腿肚的清澈溪水里,把衣服浸湿放在石桥上,正反两面都打上肥皂,用木棍反复敲打,打成一摊薄饼模样,再翻个面,不同的方向往中间折一折,继续敲打,直到感觉衣服的灰渍被完全敲打出来,再拎起衣服,在河水里顺水逆水漂洗几下,便可拧干放在一边的篮子里,或者铺在沙滩上晾晒。

我从高中开始住校,在家的时间少,母亲年纪大了,却愈发娇惯我,不再吩咐我干任何农活,连我自己的衣服,她都抢着去洗。母亲每次去河里洗衣,都会把全家的床单衣服收集满满一大篮子,她不会骑自行车,又挎不动,我就有了随行的理由——负责帮母亲把衣服送到河边。这时的母亲,是不允许我下水的,尤其是冬天。她穿着雨靴,站在砸开冰的刺骨河水里,一个人挥动着木棍。我在河边远远看着,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人一头,帮母亲把洗好的床单拧干。

母亲冻得变形的表情,挥动木棍的姿势,永远定格在我心底,每每想起,总有一股暖流淌过。

我婚后,父母便搬离了老家,先去了哥哥所在的城市,后又搬回家乡的县城。那个有条吉利河的村子,我再难找到理由回去,偶尔陪父母走一趟,也是来去匆匆,只看到村里的房子越来越矮,村里的路越来越窄,不再是我梦里的广阔天地。村里的人也越来越陌生,我甚至不敢下车在村里走动,怕碰上眼熟的人,不知该喊嫂子还是婶子,哥哥还是叔叔。

母亲三年前去世,我们把她送回了老家。今年回老家上三周年坟时,一个恍惚,错过了该转弯的路口,导航指挥我们走向了一条完全陌生的路。我们七拐八绕,居然走到了吉利河西边的村子。我们知道跟自己的老家只有一河之隔,却不能驾车过河,只好跟着导航继续前行,从吉利河下游另一个有宽桥的村子绕道回家。

来到想象中的河边,却不见往日那安安静静不急不慢流淌的河水,偶有几处坑洼的地方,残留着一点点水,像离群的羔羊,寂寞地卧地休息,阳光下依稀可见那哀怨的眼睛。河边的那片沙滩,已满目疮痍,到处是残留的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沙坑,像一个个巨型的张开着却说不出话的嘴。

一路落寞地回到老家,听远房哥哥说,我们村的河早已枯竭,沙子也被挖得所剩无几,连杨树林也在多年前被伐掉换成了钱。

吉利河村成了我回不去的故乡,那条承载了我整个童年乐趣和少女心事的吉利河也成了我心上新添的一道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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