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雨
故乡泥土的芬芳,忽然窜进我的脑海里,萦绕着不肯离去。在千万里外的故乡,泥土的芳香,常常混着青草的清香,由一场雨送来。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窗内灯光明亮,同学俱静,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不经意间提及“故乡”二字,勾起我的思绪如海浪般心中翻涌。保定似乎很少下雨,而在遥远的故土,却常常有雨,岭南的人们,常年与雨作伴。
春天的雨带着春姑娘特有的温柔,“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一句说得贴切。春雨温柔,常常在播种时淅淅沥沥地落下,如牛毛,如细针,也像丝线。记忆中清明时节落雨极多,“清明时节雨纷纷”一句不虚,也许正是因为这一原因,在老家的习俗中,扫墓活动总是安排在清明后的那个周末,恰恰避开了清明的雨水,也方便了工作上学的后辈回来与老人们一起去祭奠先祖。春天的雨是绿色的,在春雨下起的时候,田里刚刚插上了绿油油的稻秧,老树新树都争先恐后地抽出了嫩生生的一茬茬新芽。春回大地,万物生长,到处是春雨滋润后争抢着冒头的嫩绿,河边青青的草,岸边绿绿的树,还有春笋,还有土地里许许多多叫不出名的草本植物,映得池塘的水是绿的,落下的春雨也是绿的。
夏天来临,当从赤道来的热带气旋,携带着海洋充足的水汽,登陆中国东南沿海时,台风雨便来了。夏天的雨不带温柔的颜色,它常常怒号着,嘶吼着,高调告知岭南的人们它来了。台风雨带着狂风暴雨,夹着电闪雷鸣,来到岭南人们的中间。我对台风雨的态度,常常是喜悦与恼怒交加相杂。恼的是上学路上溅起的水花常常溅湿我的帆布鞋,住校读书后这样的雨天常常带来的是衣物不干,让我烦恼不已。可是排去这些,我的心中是爱雨的,我爱在房子里听雨,特别是雨夜,我爱听着雨的旋律入睡。窗外大雨拍打着窗户,啪哒啪哒,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哗啦哗啦地落下,规律有节奏的落雨声,在我耳中是最动人的旋律,是最温柔的安眠曲。在夏日的雨夜中,我常常枕着雨声入眠,夏雨伴我一夜好梦。台风雨于天真烂漫时的我只是诗,但长大后,当我亲眼目睹它对岭南的人们张开狰狞的面孔,露出尖锐的獠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它也会化身为一种多么可恶的存在。它曾经吹翻了姐姐和姐夫努力经营的小工厂,也吹倒过父亲母亲辛苦栽下的本欲为我换取大学学费的树木。它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对我们有所馈赠,也有所掠夺。在某些时候,大自然对它的儿女竟如此残忍。“与天奋斗,其乐无穷”,我想大自然所夺去的东西,必会以归还我们坚韧勇敢等优秀品质的方式再回到我们中间。
“一阵秋雨一阵凉咯”,秋雨送凉,故乡的人们总笑说岭南没有秋天,常常是昨日方还艳阳高照,故乡的人们还穿着短袖吃着雪糕,一场突来的秋雨席卷过岭南大地后,气温骤降,便直接进入冬日。故乡的人们迅速脱下短袖,穿上棉裤棉衣。秋雨能把天空刷成灰蒙蒙的,却刷不落故乡的树叶,故乡许多树是四季常青,在灰蒙蒙的冬日中给裹紧棉衣在寒风凛冽中前行的人们送来一抹令人眼前一亮的墨绿。
我对故乡的雨怀着极深的热忱,离别后情意愈浓。从保定离开的雨带,你将要一路向南时,能不能将我对故乡深深的眷恋和压在心底快要压不住喷涌而出的思念带回我的故里,将它们化作一场秋雨,洒在那片我熟悉的土地里,落在我的家人和朋友间。让我的思念随着这一场雨,替我重回故里;让我的眷恋化作这一场雨,替我陪伴在我的家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