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烟雨散文心情随笔

琵琶情缘

2019-01-26  本文已影响8人  竹林ShenChu

      第二届《才子》杯全国文学作品大赛 参赛 决赛作品541号

散文

            琵  琶  情  缘

                            竹林深处

小时候,我有一段儿学习琵琶的美好记忆,那是我9岁~11岁时,单纯而快乐的三年时光,那弹指一挥的匆匆时光中,有我无数个习练琵琶的画面与场景、至今仍记忆犹新,40多载的光阴、犹如深邃的苍穹上快速划过的一颗流星转瞬即逝,而这段儿看似悄然无痕的儿时练琴的记忆却融进了我的生命里……

儿时的我,精力似乎特别的充沛,那年从部队转业回来的老爸、在一家两千人多的大企业里任书记,70年代的企业,“抓革命、促生产”的标语口号用红纸黑字的条幅张贴在单位的醒目之处,一天到晚、他的工作特别的忙碌,老妈的单位每天中午、轮换着吃饭、且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因此刚升入二年级的我、每天上学时都会背着一岁多的弟弟、将他顺道儿送到幼儿园,中午放学时再接回家来,那时的幼儿园中午是不管饭的,我做好了面条放到他面前,他穿着背后系带的小罩衣、欢快的用双手不停的拍打着小桌面,站立着、握着长的筷子的顶端、将长长的面条一根根的送入口中,他是幼儿园中唯一一个年龄最小的、会单独吃饭、且会使用筷子的小孩儿;下午上课前我像滴溜玩具熊似的再顺道将他送往幼儿园,放学了再领着他走回来,每天回到家我都会递给他几个工兵铲儿、小汽车之类的小工具、玩具,他就一个人安静的在院子里的沙堆旁玩儿着沙子,我则边写作业、边在蜂窝煤炉上熬着稀饭……

(一)精力充沛的小超人

琵琶情缘

三年级时我转到了另外一所小学读书,也不顺道了,快三岁的弟弟也能独自去幼儿园了,为安全期间老妈也将弟弟送到了另外一所不用过马路,走100多米就能到了的幼儿园,不用家人接送、只跟保育员讲一声,他自己就能来回的上下幼儿园了,我就被暂时的解放出来了,放学回来的我照例的边写作业、边熬着稀饭,写完作业,做好饭后,家长若还没有下班,我就与小伙伴儿们,踢毽子、跳皮筋儿,跳格子、扔沙包玩儿……

有时同伴儿们一不小心会将沙包扔到了院里的房顶上,我们几个小孩儿就会抬着长长的梯子,架到了房檐上,再爬上房子、踩着青瓦去捡沙包,这个“壮举”有一次被下班回家的老妈给撞了个正着儿,出于安全的考虑,她决定用另一种方式来替换我们这种“高空作业,飞檐走壁”的大冒险;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天意,没多久我们就搬进了新盖好的楼房之中了……

家里有许多书,空闲时便时常与家中有书的小伙伴们换着看,有时一头扎进书堆里,一个星期天就能把借来的几本书一下子给看完,老爸也时常提醒我,“去站在阳台上活动活动,看看远处的山和树,别把眼睛给看坏了”……

“学一种乐器吧,到儿童节时便不再单一的只是唱歌、跳舞了”;一天老妈看似漫不经心的对我讲到……

夏日的一天下午,一位举止端庄,体态优雅的阿姨,和往常一样来我家玩时,在接过了我洗好的一盘儿水蜜桃后,特意拉住了我的手仔细的看了又看,又拉起了我的双臂瞧了瞧,对一旁织毛衣的老妈讲到;“囡囡的手指纤长、柔软,手臂的长度及韧性也很好,,自身的条件不错,学个弦乐吧”,“你看她适合学什么”老妈问;“学琵琶吧,这种乐器最能体现东方人的美”,阿姨说,看来老妈的那句“学一种乐器”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二)丝竹之家

琵琶情缘

在这之前经常随老妈去这位阿姨家玩儿,阿姨家有两位上中学的哥哥,还有一位寄养在她家喊她舅妈的、漂亮的高我两级的有着典型南方气质的小姐姐……

因常在阿姨家与姐姐们玩儿,见识到许多管弦丝竹,及形状各异的古老乐器;没事的时候,我们一时兴起,也都会装模作样的拨弄几下,音色低沉的古琴、古筝,像是从远古的时空隧道传来,敲击着明快活泼的扬琴,似走在流水潺潺的溪边,小哥哥也会将小提琴夹在下巴颏、偏着头用琴弓拉出马儿的嘶鸣声来,大哥哥用二胡弹拨出马蹄子的哒哒声,惟妙惟肖的,今天想来他们那时的才艺很是了得啊……

叔叔家的那把单弦儿,那支一米多长的洞箫,还有一些自制的乐器,都是在当时的商场乐器专柜里不曾见到的稀罕物,我也并不感到奇怪,因为叔叔家上一辈儿、曾是老上海十里洋场里的评弹世家……

(三)拜师学艺

不久,老妈从商场里用两个月的工资为我购置了一面沉甸甸的如意琵琶,带着我到了阿姨家,记得那天叔叔调整好了琵琶的弦,随意的在上面弹拨出了不同的几个音节,他每弹拨一下叫我听后唱出音符,似音乐课上的视唱练耳般,我一一唱出了不同的音符,“唱的很准确,悟性很好,是个好苗子”叔叔笑着满意的说到;还用淡粉色的薄塑料壳儿和医用胶布为我做了5个新的替代指甲,至此,我的琵琶学习生涯开始了……

每天放学后,我照例是边写作业边熬着稀饭,晚饭后我就拎着琵琶到叔叔阿姨家去学习了;

家中的小姐姐、已跟着舅舅学习了两年多的琵琶了,因此她作业完成后、每天也要完成2小时的练习任务,小姐姐不敢怠慢,抱着琵琶、坐的倍儿直,严厉的舅舅规定;一周得把一首曲子完整、熟练、且流畅的弹奏下来,方可过关……

琵琶的重量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是不轻松的,弹琵琶犹如穿旗袍,那种端庄的仪态美得时刻展示出来,坐在阿姨家那只红褐色的犹如圆圆的腰鼓般镂空的紫檀木圆凳上,上身儿要与凳面垂直,要坐的端庄挺立,那面沉甸甸的琵琶也要垂直的放在两个并拢了的腿面上,两只腿与脚做微微的分开一些、做丁子步状,从学习的第一天开始,每天练习都得这个姿势,即便开始的空弦儿练习也是如此……

为了逐步适应琵琶的重量,叔叔在我学习的最初时段儿,用一个重量较轻的秦琴让我适应性的练习了一个月,当我在秦琴上熟练地弹奏出了《东方红》《苦菜花》,与小姐姐同时用琵琶、秦琴合奏出了《看天下劳苦大众都解放》时,我顺利的通关了……

学习任何一件乐器都是枯燥的,尤其是反复的练习与不断的摸索与提高的过程……

琵琶情缘

(四)严师高徒

严厉的叔叔对我相对是比较客气的,对小姐姐次之,对自己的儿子则是毫不留情的,平日里看着不怎么练习的两个哥哥,每逢六一,十一等节日里的学校演出时,叔叔让他们从家中分别选出两样自己喜欢的乐器,常常以速成的方式,来指导他们……

也许弦乐们与管乐们是相通的吧,也许他俩是生长在音乐世家的天才吧,那一年中的两次演出时两位哥哥分别选择了两样不同的四样儿器乐来练习,上次吹了笛子的又练习了吹箫,那次表演了二胡的、这次又开始拉提琴了,叔叔要求哥俩在很短的一周内,必须将演奏的曲子完成的很娴熟、没有任何瑕疵,才允许他俩过关,否则是不允许哥俩儿随便儿登台的……

我常想,这段儿哥哥们年少时练习乐器被严厉苛责的记忆,会不会成为了他们在成年之后,没有选择驾轻就熟的音乐之路的原因之一呢?

叔叔的话语不多,他指导我练习时,关键的话语也只说一遍,所以我那时练就了一种集中精力仔细琢磨的优良听力,若没有听清楚时就仔细的回味、琢磨一下,如同回播般、就会领悟的……

初学琵琶时,我特别的佩服叔叔,有时我去他家学琴时他正在埋头做着家务;小姐姐坐在一旁怀抱着琵琶,弹奏时即便弹错了的、一个很轻微的半音也逃离不了叔叔的耳朵……

阿姨与叔叔是一对儿有情调的夫妇,他们不但身材颀长,长相很标志,情趣也很相投,还都会乐器,那时他们家是在单位家属院窑洞楼的一层,两间不大的房屋前用花砖墙、雕刻镂空似的隔离出一个小院儿来,屋内被他们打理的雅致而又与众不同,记得那时的我家,只是用乳白色的油漆刷了墙面1.2米以下墙裙的部分,水泥地又重新抹了一遍,还是本色的,只是打磨的很光滑,家具物品每天被母亲大理的很亮。

而叔叔家的地板则是、打磨过后用枣红色的地板漆刷过,又有层次感的画出了、“四菜一汤”似的,大气而美丽的地毯式图案……

一天我去叔叔家练琴,正赶上他拎着一桶水,蹲在地上倒退着用棉纱擦洗地板,他招呼我坐在圆凳上弹奏,我练习着本周他教给我的曲子,我挑、拨、滚动式的进行着四指依次拨弦的练习,他背对着我一边擦地一边后退着说;“滚动时小指没伸直,”,我赶紧停下来、伸出右手将四根琴弦轻轻的按住,珠玉迸发似的琵琶声戛然而止了;

一次弹奏时,叔叔双手捧着一本书正在聚精回神的看着,我坐在他对面的圆凳上端抱着琵琶在弹,一阵儿过后,他的双手突然放下了书本,从书上移开了视线、对我说“食指碰到邻居了”,我赶紧右手轻压琴弦、停了下来,“弹、拨、挑、滚都要到位,手法要娴熟,力度要适中”,“嗯”,我轻轻的点头,重新的弹奏了数遍,回家后又反复的练习、琢磨,以求打到叔叔的标准……

不弹琴时,我的琵琶通常是琴弦向下,扣在五斗柜的玻璃台面儿上的,这样的好处是调好的弦儿不易松动,弹奏时不用再调弦定音了,有一天放学后我看到了柜子上的琵琶突然琴弦向上、仰面朝天的给翻了过来,感觉很诧异,洗了手之后,我立刻拿了起来,弹拨时竟发觉音调不对,老弦儿严重松动,写完作业后我拿起了琵琶,打算练习,可松动的琴弦怎么也调不到原来的音准,我手握葫芦状的调音弦轴,调一下、弹一遍,弹一遍、再调一下,松一点儿,音调不对;紧一些、还不对,无论我怎么调,都调不到原来的音准上,我抱着琵琶正着急着呢,老爸回来了,问及原因时,他说;“中午你去上学了,家里来了个熟人,拿起琵琶玩了一阵儿,随便的调了几下音”,“你怎么让他随便动我的琵琶呢”我一时急了,晚上怎么练给叔叔听呢?我小声不满的发泄着……

每天必须的那两小时的练琴时间,我按照中午半小时,晚上在家练半个小时,去叔叔家练习半小时,回来在温习半小时的方法将整块的、两个小时分为了、四个碎片似的小块了;

看来,下午放学后的这半小时的练琴时间看样子是练不成了,我正在闷闷不乐呢,中午来我家的那位熟人又来了,他看我在调音,就接过琵琶、装模作样的调了起来,它将琵琶弦那面儿正对着自己,竖在腿上,手握调音轴,假装老练的地、大幅度的旋转着,只听砰的一声,老弦犹如一根离弦之箭、似壁虎舌头捕食猎物般、闪电似的从弦轴处猛烈断开,又反弹了回来,断裂的琴弦将那人的脸上划出了一道儿血口儿……

那晚我很沮丧的提着琵琶到了叔叔家,他取出了一根新的琴弦,重新为我换上了,我知道那根是小姐姐的备用弦,叔叔又教给了我调弦的方法,我用心的一一记下了,老妈第二天也利用午饭的时间为又我们买回了两轴老弦,以及备用的子弦、中弦及小弦……

(五)地震

1976年的夏季,突然间的唐山地震淬不及防的在一夜之间开始了,并波及到了我们这里,不久后我们当地的医院也运来了大批的唐山伤病员,学校停课了,家属院周围的空地上,郊区农村的麦田上,到处都搭上了各种简易的防震棚……

每天阴雨连绵的,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防震棚中度过,余震时有发生,我也不能再去叔叔家练琴了,一时间百无聊赖的,除了看书,就从头至尾的、练习着先前叔叔教给的那些个曲子,在自家的防震棚中弹奏着,防震篷不隔音,隔壁是集体号的超大防震蓬,有时从中会爆发出阵阵的喝彩声,有时也会莫名其妙的、有粗暴的声音在吼叫:“还弹什么弹,都地震了,还这么高兴的,在庆贺吗”?

老妈默默的将我的琵琶收装了起来,我就只能看书了,那一年整个漫长的冬季我们也都无奈的、在寒冷的防震棚中度过了,一直到了来年的春天。

终于不再地震了;开学了,学校从春季招生又转到了秋季招生,我们又都多上了半学期的学,用于补习落下的功课及秋季招生后所增加的、新的学习内容……

我的琵琶学习也在不知不觉中,就这样遗憾的无疾而终了;再见到阿姨时她也关切的问过我一两回,“还在练习吗?”……

随着升到中学后越来越多的功课与时间的不够用,我逐渐的不再摸琵琶了,小姐姐也在高中时,被她妈妈接回到了上海的家中,亭亭玉立的她、出落成了一个端庄的美人,个头儿也长到了一米七三,她读了所中专就顺理成章的分配在了本地的一家企业里,阿姨与叔叔陆续退休后也回到了上海;

我时常为小姐姐惋惜,因为她各方面都很棒,若是以当今的标准来衡量,她定能轻松的考到专业十级,有舅舅的言传身教与悉心的指导,若是在文艺团体,定会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来的……

琵琶情缘

往事如昨,感谢一家人,也感谢老爸老妈,能让我在那个遥远的年代,在同龄人中如凤毛麟角般的学习了一种技艺,虽然日后没有从事演艺的职业,却一直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对审美情与生活的品味,它开拓了我的视野,使得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对音乐、对艺术有种独到的感知与自然的鉴别欣赏能力……

那一晚,我回到了儿时的梦境中,怀抱琵琶还是那般端坐在紫檀木的圆凳上,左手的四指在面颊前上方的琵琶上不停移动着、按压着琴档,指肚儿被琴弦勒出了深深的一道痕,右手快速的拨、弹、滚动着,珠玉落盘般的愈来愈激烈,醒来时想起了遥远的一家人……

愿叔叔阿姨一切都顺意,一家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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