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旧事 二
12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
九月风吹裤裆凉。
听着播放器里单曲循环的歌。
我躺在坚硬木板床上，努力回忆自己小时候的梦想。
楚欢说，饿了。
卓峰说，操，下去买泡面去啊你。
楚欢说，你咋不去。
卓峰说，我不饿。
说完他的肚子咕噜噜的抗议起来。
石头剪刀布吧，我说，谁输谁下去。
楚欢没有意见。
卓峰说不行，没有成就感，石头剪刀布体现不出自己智商的优越感。
我说就你事多，你说咋整。
他说，斗地主吧。
于是，说好的一局定胜负，变成了三局两胜，五局三胜。
直到夕阳下山。
我们斗了将近一天的地主。
13
三个二十郎当岁的少年，头顶是吱吱呀呀响个不停的吊扇。
我们吸着三块钱的散花烟，打着一局又一局的牌。
似乎没有一点烦恼。
手里的扑克被我们摔的啪啪响。
亦如以后那些被现实扇打的耳光。
虽然很开心，但是因为不知道明天的饭在哪里，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和难过。
卓峰连输三局，他说不玩了，说完走到水龙头前，把头伸下去，开关拧到了最大。
水哗哗的流。
楚欢说看看他那熊样，一看就是青春无处安放荷尔蒙过剩的傻逼。
我躺在床上，吐出了一口烟气，略带一些无奈的说，水费，一吨，两块。
你看你哪穷酸样，楚欢说着开始翻口袋，翻来翻去只找到了一块钢镚。
没有找到一张大于一元的纸币。
卓峰这时从水龙头里把头拔了出来。
也不擦湿漉漉的头发，任由水滴在短袖上。
他说我还有两块，说完看向我。
我说别看我，钱都被沈浪拿走了。
卓峰说，楚欢把你那一块钱给我。
楚欢没说话，递了过去。
卓峰手抓三块钱，向门外走去。
佝偻着身子，像条狗。
14
我们三个都知道。
没有钱吃饭。
倒不如一局又一局的打牌。
只是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15
你说卓峰拿着三块钱会买什么回来？楚欢问我。
我没有回答。
拿起烟盒，只剩一根烟，我看向楚欢。
楚欢说你吸吧，我没有烟瘾。
我点了根烟，重重的吸了一口，说，希望他能买一包烟回来。
买包泡面好了，我喝汤都行，楚欢乐呵呵的说，说完又加了一句，这狗日的生活啊。
会好的，我在心里默默的回了一句。
16
卓峰很快回来了。
他花两块钱买了一张彩票。
剩下的一块钱。
买了两个馒头。
17
给我和楚欢各一个馒头。
我问卓峰，你吃什么。
卓峰笑了笑，说我吃过了。
我不信。
因为馒头一块钱两个。
楚欢说，我吃不惯馒头，把馒头扔给了卓峰。
卓峰咬了一口馒头，问楚欢想吃什么。
楚欢说，烩面，汤里再加十块羊肉。
卓峰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楚欢说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卓峰说，牛逼啊，你有啥牛逼的，还加肉？
我说，操，馒头真香。
18
傍晚的时候，我们三个出去闲逛。
路过一个按摩店。
有脱衣女郎招呼我们，说来玩啊，几个帅哥。
楚欢对着她笑了笑。
卓峰对着她笑了笑。
我对着楚欢和卓峰笑了笑。
说。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能找到女朋友啊。
两人不笑了。
楚欢说，孙子，有本事你给大爷找一个。
卓峰说，你不是牛逼吗，你牛逼你咋单身呢。
穷的时候。
姑娘，像是很遥远很遥远的梦想，看不到，摸不着。
19
我给沈浪打电话。
说大爷你快点回来吧，救救我们。
沈浪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们三个快饿死了。
沈浪说三天不吃饭也饿不死。
他说的很对。
因为三天后他回来的时候。
我、楚欢、卓峰三个人竟然都没有死。
20
沈浪回来了。
同他一块回来的还有一条狗。
一条黄毛狗。
沈浪看着黄毛狗，亲切的喊阿黄。
卓峰看着阿黄，默默的去了厨房磨刀。
楚欢流着口水抱着阿黄。
我看向沈浪。
沈浪看向我。
一脸哀伤。
21
晚上吃狗肉吧，卓峰说。
晚上喝狗汤吧，楚欢说。
阿黄是我儿子，沈浪说。
阿黄是条母狗，我说。
22
沈浪身上多了一个烟疤。
他晚上请我们吃饭，说，你们看到了这个疤没有，我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
卓峰亮出了胳膊上的刀疤，说，沈浪，别忘了，这一刀老子是替你当的。
楚欢不服气，说身上有伤疤了不起啊，我也有。
我问在哪，让我看看。
楚欢说，在我心里。
切，说的好像我没有一样。
23
那个晚上他们都喝醉了。
我们的青春就是这样。
没有腰缠万贯，只有腰缠悲伤。
大把大把的时间在空虚中度过。
却乐此不疲。
24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变成了盖世英雄。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