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 第十九章 告也白告
小玲醒了。
恍恍惚惚间她在大脑里过电影……
爆炸……程程……二小……医院……程程……我不是在追程程吗？怎么会躺在着？难道肉体和灵魂真的是可以分开的？
“妈妈，妈妈你醒了？！”她看到了小龙那种脏乎乎的泪脸。
对了，我在追程程，小龙喊我……
程程，程程呢？
“程程，程程呢？”
“姐姐死了……”小龙抽抽嗒嗒地说。
“死了！我知道！”两颗大大的泪从小玲的脸颊落下来。“那她现在呢？在哪？”
“姐姐埋了……”小龙已经哭得说不上话来。
“怎么埋的？埋哪了？”
“是刘大军带人来埋的。埋到松树岭那了。”一旁木讷的父亲搭话了。“我想这孩子反正也是刘家的人就没有阻拦。你昏死过去了，也没个做主的，孩子总得入土为安。”
“刘大军？”小玲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似的，陷入沉思……
“妈妈，给你这个。”小龙把一个纸包交给小玲。
“这是什么？”
小玲用颤抖的双手打开纸包，里面居然是一捆块钱。
“哪里来的？”
“是赵大富给的。”
“他为什么给我们钱？”
小玲看向父亲。
父亲没有回答。
“我想起来了。爹，那天是他家放炮了，是他家放炮造成的金马山倒塌，对吧？”小玲激动了，声音尖锐凄厉起来。“他这是要拿钱买我闺女的命吗？”
小龙吓坏了，以为妈妈又犯病了！就像三天前在山上那样，妈妈抱着姐姐的尸体就是这样凄厉的声音，谁动一下她都不让，一直抱到她自己也晕了过去。
朱连喜没有回答，他那历经沧桑的脸上泪水横七竖八地淌着。
“我不要他们的钱，我要他们赔我闺女。我要让他偿命！”啪的一声小玲把钱扔到地上。她挣扎着想起来，可是脚下一软，摔倒了。
“小玲，你先养病。病好了再说。你现在还动不了。”一老一小赶紧扶住小玲。
“爹，二小呢？”小玲平复一下情绪问。
“他醒过来了。他婶儿在那照看呢！你好好养着，过几天好去看他。”
“爹我饿了。”小玲说。她必须马上好起来！她的丈夫，她的女儿，她的儿子，她的父亲都需要她马上好起来。
“呃，好，好好。”我去做饭。老父亲拄着拐杖忙不迭地走了。他的女儿活过来了！
第五天。
小玲下地了。
“我想去看二小。”小玲说。
“不行啊！你这还走不动。卫生院离这十来里地呢！”父亲赶紧阻拦。
“那我出去走走。”小玲捋了捋额前纷乱的长发走出了屋子。
外面的阳光真亮啊！亮得刺眼！街上好静啊！偶尔几个走动的村里人。几天前发生的惨案好像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怎么会呢？死了那么多人！伤了那么多人！这一切难道是假的吗？金马山呢？小玲抬头看看，金马山的确已经倒塌了，没有了金马，连山洞也没有了，只有触目惊心的一片乱石。
小玲来到小风家，小风正在喂猪，看到小玲很惊喜。“你醒过来了？太好了！”
“嗯，我好了！姐夫呢？”小玲问。
“你姐夫……你不知道吗……他死了。”小风抽泣着。
“啊？就是那天……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跑到山上……刨土……程程死了……剩下都不知道了。”
“小风，那天一共死了多少人啊？”
“我们进屋去说。”小风警惕地私下看看，拉着小玲进了里屋。“小玲，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是啊！我才第一次出屋。一直昏迷着。你快跟我说说吧！”
“那天晚上就死了5个人，还有3个人没找到，第二天在医院又死了1个。”
“啊？死了这么多人，那赵大富抓起来了吗？”
“抓？没有。啥事都没有。”
“为什么？”
“没人告呗！”
“为什么没人告？”小玲的声音高了，完全是质问的口气。
“告也白告！告了能怎么样？判个三年五载的就放出来了！人能活过来吗？”小风的声音也高了，两个人像要吵起来一样。
小玲也哭了！小风也哭了！
“你知道为什么那天爆炸动静那么大吗？”哭了一会儿，小风问小玲。
“不知道哦！那天二小和程程去矿上了！我老觉得心神不宁的，中午老早就做完饭去找他们，刚到山下就听见轰隆一声，不是好动静，我以为地震了，抬头一看，金马山就晃动了，然后就倒了。后面我就记不清了。”
“你姐夫在他家矿上也干了多半年了，我天天都听着那放炮，开始提心吊胆的，后来也就习惯了。那天的动静太大了，我就知道没好事，就往外跑……”小风又开始泣不成声……
“后来我听人说是他们矿上遇到一块大岩石，炸了几次都炸不开，赵大富急了，加大了十倍的炸药量。”
“啊？十倍？原来这些人都是被他害死的。让他偿命！可怜我家程程才13岁啊！”小玲无法控制得抹着眼泪，咬牙切齿。
“哪有证据啊？里面放炮的全死了！唉！就是知道也不会有人告的，没有用！”小风抹了抹眼泪，“日子还得过不是。”
“你是不是收了赵大富的钱？”小玲死死盯着小风，单刀直入地问。
“是！是又怎么样？大家都收了！不收钱人也死了！”小风的声音也变得凄厉了。“我们孤儿寡母谁管？”
“可是没有这个道理！是他害死了我们的亲人。我要讨回这个公道！”
“你怎么讨回啊？即使告了，法律有规定，也就是判个三年五载！人家钱还不给了。”
“不，我不信！小风你和我一起告吧！我们去找其他人家。”小玲激动地抓着小风的手。
“不！我不告，其他人家也不会告。失踪的那三家人更不会告，他们收了钱，连人的尸首都没找，说出去打工去了，你知道吗？那三个就是放炮的！你还想让人家告？你脑子有毛病了吧！”小风愤怒地吼着！一把一把抹着鼻涕眼泪。
“他们不想讨回公道吗？”
“公道？能当饭吃吗？”小风冷笑着，忽然说，“是不是你家不是在他家矿上干活，所以没给你钱啊！”
“你……”小玲气得脸都白了，“你的眼里只剩钱了吗？”
“是，我丈夫死了！我得养活我婆婆和两个孩子！我就是为了钱！”小风的也翻脸了！“你不是为了要钱来找我干嘛？”
小玲没有说赵大富也给她家钱了，而且是一万五，她不会要，她只想讨个说法。
小玲默默地离开了……
“钱啊！”又是因为钱！自己从13岁开始不就一直为了钱活着！为了钱嫁人！？为了钱再婚！？为了钱挖矿！？现在自己的女儿死了，自己可以为了钱保持沉默吗？
不！她在心里呐喊！她要讨个说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