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不是非写不可

2018-06-19  本文已影响21人  谢小琨Adam

1

要说缘起,无非是前几天看某本书,被一种说法所触动:

在学生时代,有些人会比另一些人懂得多。当你讲到“相对论”,他们可以进一步阐释“相对论”的狭义和广义之区别。这种象牙塔中的傲娇,会给很多人留下“好像很厉害”的印象,但他们其实也可以说自己不懂,可以不去阐述。

比别人多懂一点,或比别人多旅行过一些地方,很多时候不必太较真。

由此,我想到自己走过的一些路途,有高山雪原,亦有密林河谷,这些旅程已过去多年。直到现在,我都觉得似乎没有记录的必要。

在你行走的时候,如果保持足够的敏感与自知,会发现许多经历在发生的瞬间,已远远超过我们自身所能承担的重量;旅行背后的意义亦然,不会在当下立即显现。

这是我的理解。

2

2014年夏末,我踏上了一段较为特殊的旅程。

我一边揣着金庸的小说,一边游历了武当、少林、峨眉、五台山和终南山,并最终留在了少林寺。

那时还没有满屏的“终南山修仙”类文章,“佛系”这个词也没那么多调侃的意味。当你走进一座道观或庙宇,首先感受到的是静默。建筑或颓败或华贵,而静默是贯穿始终的。修行人的笑,与日常中的笑究竟有所不同。

在一个人旅行的时候,如果懂得沉默,就会有大量的吸收。

途中遇到一些可亲可爱的人。有无酒不欢的道士,凭醉意传授我打狗棍法;有喜欢吟诗作对的僧人,从老庄聊到烹饪技巧;除了活着的,还有逝去的。比如为了寻找王维而走到了辋川别墅,为了祭拜王重阳而走到了活死人墓。

这些经历带着各自的色彩,在我的生命中不断化成各类意义。这就像最开始只有一间茅草屋,后来添置了茶几、桌椅、木床,再挂几幅画,摆一处花,逐渐形成一间内在的家。

而我现在决定写下这段经历,就等同于打开一个口,让河水覆盖这间茅草屋,汹涌而平静地,让这段经历沉入水中。你知道,当一切都在水底时,或明亮或阴暗,都与真实无关。这与回忆自身的美感类似。

3

写作有许多代价,其中比较显著的一种便是词不达意,它永恒存在。

好在,我所秉承的态度是:每段文字在被写出来的那一瞬间,与我便无任何干系。文字有自己独立存在的理由。

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敷衍地去写。尽可能地诚实,是我认为写作者最基本的一种品格。

之所以进行说明,是希望你能事先知道,我用尽一切气力去写下的这一段段故事,会尽可能地去贴近所有真实的发生,达到某种意义上的“非虚构写作”;而语言的症结与观点的流动,则非我能控制。

故事将按时间顺序展开,从最初的起点—五台山,一直到我在少林的生活。在这些故事里面,你或许可以发现有趣的地点,或许会有你想去拜访的人,哪怕只是路过看一看,我都会感激这次交集。

在这两三年中发生的一切吊诡与绮丽,以及那些我无法承担的意义,或许在你读过之后,可以为我去诠释。

4

我有一个老朋友,他有在博客上写日记的习惯,而且保持公开。

我不解。他解释道,因为他自己并不是名人,所以会看博客的大多还是老友。如今大家都分散各方,如果能一直写日记,哪怕是平淡生活的流水记录,比如最近学会了水煮鱼的做法,抑或从王者荣耀玩到吃鸡。这样一来,老朋友就知道你平时在做什么,知道你如何度过时间,见面了就会有可以聊的话题,而不是一味地叙旧。

一个人对自己所生活的圈子认真经营与对待,生活也会变得清爽与温厚。我向来钦佩这一类人。

这是决定写下这段经历的一个理由;另一个理由是,我有许多朋友也在故事之中。除了在旅途中遇到的那些人,亦有二十二位朋友来少林寺作客。

每一位朋友的背景都不相同,在少林所发生的碰撞与交流也随之变得独一无二,有的人与我夜闯塔林,有的人一起喝酒学醉拳;有的人与我在山谷里打坐,也有的人在少林邂逅法国诗人。每一个人的到来,对我而言都非常重要。

5

山中不计岁月长。

在嵩山居住的日子,不可谓不悠闲。有大量的时间看树看花,以至于某年冬天忽然明白了“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的道理。

有时我会跟朋友说起山的颜色。武当山是绿色,如同玄武一坚固不可欺。终南山则是深蓝,怪石嶙峋,云雾中犹显清冷。而嵩山是暖黄色的,海拔不高,四季分明,山中偶尔能看见牛羊,朴素平淡,令人心安。

此心安处是吾乡。这是苏东坡的句子,放在这里也适用。我由于感到心安而在少林停驻,并以此为基础,去接触更多更广泛的困惑。

有一年入秋,我在麦田里散步,遍布天地的金黄,那时的我早已融入少林的生活;风吹过,恍惚间我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偏离所谓的轨道并且走了这么远,许多光景和笑声在眼前掠过,最后除了秋色什么也没停留。

“如果有一天,你也能看见我所看见过的全部风景,你会有怎样的神情?”

6

康德一直强调着实践这个词。就拿生命的意义举例,这类命题虽然不会有答案,但可能也不需要一个思考的过程。能直达意义本身的只有实践,一种劳作与休息相对规律的生活。

从这个角度说,这趟旅行最有意义的部分,我已经体验完毕。如今将它整理并书写下来,是为了追求另一种意义。

黄伟文有一首词叫《喜帖街》,其中副歌唱到“裱起婚纱照那道墙及一切美丽旧年华,明日同步拆下”。这里面有两种时间状态,前半句是美好岁月的不断积累,后半句则是一日之内同步拆下。这或许是生命中不可避免的阵痛,如同我目前的状态。

写出来的文字,会伴随那段经历慢慢远离,我得以重新出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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