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渡
午夜时分,男人轻开家门,屋里扑面而来是一股淡淡的檀香。
他皱眉,去卫生间洗刷。
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甩进洗衣机,还好,这若有若无的香味,掩盖了他身上香水味。
望着镜子里颗颗刺眼白发,和身上松弛下来的皮囊,他深深叹口气,岁月就是把杀猪刀。
眼前浮现出那如花似玉的女娃身影,那身段,要啥有啥,前凸后翘,那皮肤饱满的一掐就能滴水似的。
女孩是下属单位的文员,他下去检查工作认识的,看着干净乖巧,实则是个难缠的小祖宗。
当然,代价还是有的,他的积蓄越来越少。人家要吃好的,穿好的,还啥都不想干,现在这些个小女孩,真想得开。他摇摇头,去自己屋里睡下。
翌日, 饭桌上有冒着热气的白粥,和几样青翠欲滴的蔬菜。女人穿着粗布的家居服在禅房里看书,屋里除了隐隐的檀香味,还有余音袅袅的佛歌,那声音似有似无,倒也不难听。
他呼啦啦喝着白粥,女人轻轻从他身边飘过,对他淡淡的说,周末去山里清修,就不回家了。
他说了句,这几天有雨,注意安全。抬眼看女人,发现她脸上少有的淡定豁达,眉目舒展,一团星朗月明的和气,相由心生。他不知这变化从哪里来的。
女人是知道他外面有人的,吵过,闹过,不甘心过。慧极必伤,强极则辱。感情里,总是付出最多受伤最大。
可男人一旦尝到个中滋味,哪能说了就了,他老了,得有新鲜的血液来滋润,虽然这理由有点冠冕堂皇。就好比一辆跑偏的火车,想调头不容易了。
一年前,女人和朋友去了趟南山的普照寺,回来把自己关屋里两天没出来。
后来,把自己装饰豪华的衣帽间改成禅房。
女人变得安静自如,把染黄的头发剪掉,红红绿绿的时尚服装束之高阁,几万的皮草碰都不碰了,桌上的化妆品统统扔掉,买来玫瑰花自己萃取精油,搓脸洗澡。本来她就是学中医药的,这些对她小菜一碟。
她穿蜡染的棉布衣服,色调低沉,素白着一张脸,把新生的黑发在脑后松垮垮系个发髻,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当然,这些男人是看不到的。
他眼里只有外面世界的桃之夭夭,其华灼灼。
女人走后,男人后脚就进了温柔乡,一天下来,老骨头都要散架,陪她逛街,看电影,吃东西,折腾个没完没了。
第二天一大早,女娃把睡眼惺忪的他从床上提溜出来,说要去爬山,远的去不了,近的只有南山。
他没带她去南山主峰,那里有普照寺。开车带她去了背山的侧峰。
刚下过雨,山里空气清新,溪水潺潺,她下车在林间窜来跑去,像只花蝴蝶。
跑累了,上车吃零食,不知怎得,女孩忽然就来了兴致,起身做到他大腿上,他看着面前灿若桃花的双颊,张口就啃下去。一场疾风骤雨就要来临。
可就在这时,一声颤颤悠悠的钟声划破幽静的山谷,悠然钻入耳鼓,空灵,悠扬,梵音袅袅。
他停止手上动作,挺直腰背,侧耳倾听。
一声,两声,·······整整十二响。
那是主峰普照寺里的钟声,普度众生的钟声。
他突然焦躁的推开女孩,打开车门,走到停车场的悬崖边上,点燃一颗烟。
望着主峰上掩映在绿树光影里的禅寺,那些青瓦红墙,飞檐廊角,慢慢地,心沉寂下来。
第一次怀念家里那隐隐的檀香味和那碗淡淡的白粥。
他明白过来,这才是适合他生活的味道。
回程的路上,他把车开的飞快,经过崎岖的山间小道之后,慢慢驶向宽阔的大道。
离家越来越近。
禅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