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红戴花
纵然人这一辈子始终充满坎坷,但一定会有几个让人得意的时节,我的披红戴花,就是一个。
1990年的教师节那天,是个周一,天气已不怎么炎热,上午两节高二课,我在办公室批改作业。
暑假开学后,我接了白玉民老师的27班班主任,任初三三个班和高二两个理科班生物课,心里很轻松。上了四年课,教材内容自不必说,处理学生的问题也很自信,有时候恨不得让学生摆出一大堆难题,让自己沉下心来一个一个地解。
教务主任李佩山老师推门过来,通知我参加上午的全县教师节大会,特意嘱咐我把头拢拢,我没在意。参加会议的人选早已定下,我去可能就是凑个数。把课安排好,骑自行车和大家一起赶往电影院的会场。
会场里已有了不少人,我跟着同事坐到指定位置后,会场的喇叭就开始通知,让每个单位的谁谁谁到前两排就坐,其中就有我。
我现在还能回忆出当时的心情。是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那年我第一次带高三毕业班,成绩是地区排比第四名。县里规定只有前三名才能领奖。我也没在意,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年差的是经验,下次说不定就能拿第一。
如果说这一辈子最盲目的自信,就是那几年。恢复高考后,整个邯郸地区的生物教师队伍,除我之外,没有一个是科班出身的。我参加过全国的生物教材审核,和《生物学通报》总编陈皓兮教授促膝交谈过,陈教授对我提出的课本转运RNA图形的质疑,很是欣赏。
当时还年轻,精力充沛,一有时间就是收集题目,然后刻钢板。我的字小,卷面容量大,几乎每周都能刻两张。我坚持认为,老师讲得好,不如学生做题好。让学生尽可能多地接触新的题型,考试时遇到相关问题,才能“心中有粮,手上不慌”!
那几年高考,就是《生理卫生》和《生物》两本书,内容多少年不换,每一节都对应了我上师专时的一门课。有人说倒给学生一碗水,老师要有一桶水,我显然做到了。我敢说,书里每个标点的编写意图,我都十分清楚。
我做事喜欢抓关键,“面面俱到就是面面不到”,很注意对每年的高考试卷的研究,试图走进高考命题人员的脑子里。有一年,学校安排我到地区教研室,我直接看到了学生高考后的答题卷面,让我很快就分析出了学生出现错误的几种原因,直接扭转了我的教学思路。
这时的地区教研室生物教研员林遴,是我特别敬佩的大哥。林哥对我很照顾,让参与地区模拟试题的编写,无形中我又扩展了思路,慢慢地把握住了高考命题的脉络。
我有些得意,但不是很激动,坦然地走上主席台,接受领导对我的颁奖。很荣幸,给我颁奖的是县长张增良。他把红绸缎子面斜挂在我肩上,用扣针扎好,再用一个扣上胸前钢盆大的红花,伸出手和我握了握,说了一句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你还年轻,继续努力。”最后等待摄影师合影。
说实话我很失望。绸缎子面还可以当礼物送人,红花可就是个累赘。开完会,我把缎面和红花一股脑儿塞进前面的车筐里,骑上车就回了学校。
事后李老师说是为我争取的名额,递给我一个县政府二等功的证书。这个证书在我1996年评中一时,发挥了重要作用。
很多事就是这样,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在我的记忆里,教师节大会上的披红戴花只有两次,而且几年后高考取消了生物,我永远离开了决战高考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