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杀死那个胖子吗？

《你会杀死那个胖子吗？——一个关于对与错的哲学谜题》是戴维·埃德蒙兹讨论电车学的一本书。1967年，菲利帕·福特在《牛津评论》上发表了她的文章《堕胎问题与教条双重影响》，意外地推动了电车学的面世。

最初的电车学原型是在一个岔道口，一辆电车驶来，而此时有五个人被绑在电车前进的道路上，另一条轨道上也绑着一个人，而此时你正好在换到操纵杆旁边。如果不做任何操作，电车将保持前进方向轧死五个人，拉动操纵杆使电车变道那五个人将得救，但是无辜的另一个人将会受到死亡威胁。

菲利帕·福特最初提出的电车情景

此后，为了进一步考验人性，电车实验又衍生出更多种复杂的情况。

1.天桥情景：同样一辆电车驶来，五个倒霉蛋被敷在前方轨道上，不加干涉这五个人无疑将死亡。但此时你和一个胖子站在天桥上，只要把胖子推下去，就能让电车停下，那五个人将幸免于难，胖子将牺牲。

天桥情景

2.陷阱门情景：失控的电车朝着五个人驶来，唯一能够挽救五人的方法是拉动操纵杆打开陷阱，站在陷阱上的胖子将从天桥坠落停下电车。

陷阱门情景

3.转盘情景：一辆电车驶来，五个倒霉蛋被束缚在前行轨道上，还有一个胖子也被束缚在五个人轨道的后面，五个人和胖子又同时都在一个转盘轨道上。转动转盘，五个人幸存，胖子可能死亡，也有极小可能挣脱束缚；不采取措施，五个人死亡，胖子幸存。

转盘情景

4.环轨情景：同样的五个人被束缚在电车行进轨道前方，而胖子在另一条环轨上，不改变电车行进轨道五个人死亡，改变轨道，胖子必须死亡，另外五个人才能活下来。如果胖子挣脱的束缚，电车循着环轨还是会轧死那五个人，所以五个人的生存必须以胖子的死亡为前提。

环轨情景

5.双环轨情景：同样的电车驶来，五个人面临死亡威胁。如果什么都不做，电车会轧死他们，操纵杆可以使电车进入另外两条轨道，推一下操纵杆，进入中间的轨道，但电车还是会绕回来轧死五个人，推两下操纵杆，进入第三条轨道，轧死胖子才能停下电车，拯救那五个人。

双环轨情景

6.拖拉机情景：电车驶来，然而更倒霉的是另一个方向还有一辆失控的拖拉机狂奔而来，只有改变电车方向和停下拖拉机才能挽救这五个人。但如果改变电车方向，将会将胖子推到拖拉机前进道路上，拖拉机将撞死胖子，另五个人幸存。

拖拉机情景

7.滚下山情景：失控的电车朝着五个人驶来。你不能将电车转向，但可以将他们滚下山，他们将毫发无损，但会压死山下的一个无辜者。

滚下山情景

8.一个人，五个人，还是六个人：失控的电车驶来，前方轨道有五人，另一条轨道上面有一个胖子，胖子后面有六个人，转向的话，五人将幸免，而胖子和另外六人面临生死考验，只要撞上胖子电车才不会轧死后面的六人。

一个人，五个人，还是六个人

在这九种电车实验中，你将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哪一种又是道德的选择呢？我们需要考虑两个问题：①是否应该为了救更多人而杀死少数人？②如果救多数人而杀死少数人，那么是否构成故意杀人？

根据功利主义的原则，无疑救更多人实现了效益的最大化，但是我们是否应该用数量来决定道德呢？胖子和其他人一样，都享有生存的权利，而且他们之间互不相干，不存在牺牲自己保全亲友的情况。而且功利主义也是存在问题的，牺牲少数人保全多数人的解决方案会导致社会群体性的恐慌，谁也无法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少数人之一，这样反而违背了效益最大化的原则。那么根据人的直觉和理性是否合适呢？伤害无辜的人是人们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但是在两难的情况下，必须有一方受到损害。选择保持原状，不伤害无辜者，另一部分人就要蒙难；改变现状，拯救一部分人，就会伤害无辜者。所以，人的直觉与理性同样是不可靠的，而且人的理性还受到多种因素的制约。对于是否故意杀人，托马斯·阿奎那的双重结果原则常为人们作为评判的标准。双重结果原则认为只要杀戮的前提是为了自保，而不是取人性命就不是故意杀人。如果说在原初情况中操杆人变道杀死一个人和滚下山情景中是否故意还存在疑问（只想救人不想杀人），那么在其他情景中无疑是要故意杀死胖子的，唯一能够挽救其他人的方法就是将胖子置于死地。

电车学自问世以来就饱受批评，被认为是“道德哲学病态的表现”，但是电车学体现的内涵却是我们在现实中经常会遇到的情况。

二战中的丘吉尔就面临了一个电车学难题，德军的飞弹经常落在伦敦市中心偏南位置，而德军却以为击中了市中心。如果将飞弹引向更南位置，损失就会更小，但对那一位置的居民来说，无疑是承受了不该有的灾难。丘吉尔最终选择了将飞弹引向更南位置。

二战后期的美国总统杜鲁门也同样遭受着电车问题的困扰，是否向日本投射原子弹。不投射的话，盟军将耗费高昂的代价打败日本结束战争，而投射又会伤害到许多无辜的日本平民。最终正如大家所知，杜鲁门选择了投射原子弹。

还有一个真实事件。1884年一艘英国去往澳洲的船只失事，船长杜德利、史蒂芬斯、布鲁克斯和服务生帕克漂流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海岛。在吃光一切可以食用的东西后，杜德利和史蒂芬斯杀死了处于濒死状态下的服务生帕克，三个人依靠食用人肉得以维持，后来被路过的船只发现回到英国。他们遭遇了司法公诉，量刑的关键在于确定他们是否故意杀人。在大多数情况下，谋杀一个无辜的人是有悖良心的，但杜德利的情况却引发了人们态度的模棱两可。如果不杀死服务生，四个人都会死亡，而且服务生已经快要死了。最后杜德利被减刑为六个月监禁。英国人信奉霍布斯的社会契约论，霍布斯认为自然状态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为了保全自己必须损害他人，保全自己是唯一目的。而进入契约社会后，审判与惩戒他人的权利就上交到国家手中。杜德利被困海岛，生命权无法得到保障，意味着已经回到了自然状态，所以杀死服务生不应受到契约社会的惩戒。

电车学与现实生活密切相关，它更大的意义在于否定了这个世界存在绝对的对与错，现实世界不存在绝对的真理，真理只是人为确定的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