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日夜
很久没写点东西了,大概是老北经常和我叨叨他要做创作者开始,我想是时候要重新写点什么了。
忘记什么时候,看到朋友圈有好友发了个动态,大概意思是:一个人进步最快的时候,是他失去安全感的时候。突然感觉被击中,有种顿悟的感觉。
安全感,认同感,这两个东西曾经困扰我很长一段时间。
一幕:
长长的黑夜里,远处是唱戏的舞台,另一个方向的远处是家的方向。 那里要路过一片稻田,一块墓地,一口池塘,一条不算大的马路。
此刻,我站在田埂上,四面都是黑色夹杂点点光芒,抬头可以看见星星,和四周的光芒混在一起。远处,有唱戏的声音,喝彩的声音,聊天的声音。不过我只注意到墓地那边的闪闪荧光,还有风吹过稻草的声音。
我害怕,想起了那些大人吓唬小孩的故事。
墓地里有鬼,鬼会出来抓小孩,会鬼打墙。
池塘里有水鬼,会变成你认识的人,然后把小孩拖下水,吸干血。小学一年级的同学,煮好了晚饭然后出门,等待他爸爸回家一起吃饭,天气热去水里玩耍,然后他的座位就空荡荡了。大人们说,他死了,被水鬼拖走了,脚底有个小洞。 还听说,杀了一条黑狗,把血洒在小河边上,驱鬼。
只是,总恍惚看见他在教室后面看着我们上课,等着我们一起去玩耍。
再后来没有了他的记忆,想不起名字,想不起样子,接连他爸爸也失去了印象,只记得他爸爸经常挑着两个箩筐,装着麦芽糖。甜甜的很好吃。
村里有一片空地,小孩们总会在这边玩耍,在特定的节日了会邀请戏班或者艺术团过来唱戏表演,非常热闹。早些年经济不是那么好,多数是唱木偶戏。只是村里都喊“鬼戏”。特殊的唱腔,唱着我听不懂的戏曲。只是很热闹,还有零花钱买零食。
舞台的旁边也是一口池塘,旁边是一片小树林。在没有硬底化的时候,还有水沟,流水从池塘溢出,成为我们抓鱼的地方。 溪流源头有一些树木,很多人说村头的树上,曾经有个人被砍了头,把头挂在了树上。
每次路过,都觉得有个人在树上看着我们。目光温暖,嘴角微微扬起。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偶尔会猜想那是不是我不负责任的爷爷,抛下奶奶早早就死掉了。奶奶很小的时候就嫁了过来,在我大约的十六岁的时候,给我塞了一点钱,说是起冠钱。我没要。
奶奶的印象有些模糊了,印象中会骂人,会抽烟,会和爸爸吵架,也会捡起被遗弃的小婴儿带回家。后来在上高中的时候去世了,突如起来,没要太多的病痛。她去世的前一天,在学校宿舍洗衣服,突然非常想回家,想奶奶。第二天早上,老师说校长找我,校长说:你家里出事了,你快点回去。
坐上摩的,在路上我就肯定,奶奶不在了。因为我昨天很想她,非常想她。
以后的梦里出现过两三次奶奶,她说来看看我。 后来有一次奶奶带着很多人来看我,说最后一次了。那一天,我在午休,从梦中被吓醒,好友说:我笑了一下,很阴森。
年纪渐长,往后的梦里,偶尔出现空荡荡的村头,摆着一个大大的棺材,红红的。记忆中死去的人,一个个站了出来,睡了进去。梦里的风很大,很大。只是奶奶始终没有出现,直到从梦中醒来。
只要我想,似乎随时都可以看到不存在的幻像,在山上,在树上,在门后,在电线杆上。我问浪浪,浪浪说:那些是小精灵,在保佑着你。
二幕:
邻居的阿姨,不知道叫啥,只知道大家都喊她:阿银。 经营着粮油杂货铺,好像也兼职做着接生。我不知道是不是她接生的,我没问过。妈妈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太安静了,以为我死掉了,好像我的确挺安静的。
阿银他们应该是赚了钱吧,盖起了新房子,房子的一楼租给了一个医生,开起了小药房。似乎有孩子,也似乎没有,应该是没有经营多久吧。后来某一天搬走了,大人们说;医生给一个小孩打针,小孩过敏死掉了。哭喊声很凄惨,我忘记了,幸好。
后来长大的时候,阿银开始做媒了,说给阿花介绍个男孩子。我想起初中的那个叫阿花的女孩,很飒。也想起那个干姐姐。没有正式的仪式,现在也没有了联系,妈妈说八字先生说我命中缺一个姐姐,希望我认一个姐姐,只是我没把这事放心里。妈妈也说,如果奶奶捡回来的女孩,不送人,我就有个姐姐了。我也没问,这什么回事。奇怪,我真的不够八卦。
有一次见到猪大肠,给他说起阿花,他说阿花死了,煤气中毒。
我回答:哦,好可惜。 情绪怎样的,回忆想不起来了。
从镇上回家里,有两条路,一条是大马路,我熟悉,只要沿着硬底化水泥路一直开,一直开就到家了。
还有一条路,要从各村庄里穿过。发小开着摩托带着我,没有路灯的路有点黑,摩托的灯光只能照亮前面一小块地方。
"你还记得余田生吗”
"记得,怎么了,好像就住附近,很久没见了。”
“他死了,被车撞死了,脑浆都被撞了出来”,他声音抬高了一点。我紧了一下衣领,“在哪里被撞的”
“就在这个拐弯这里,那个人吸了毒,他小小的一个,被撞飞了起来,真TM的可怕”
前面的拐弯吗,很多树,有点阴森。我好看看到有人站在路中间,然后飞了起来。
一路上,他给我介绍了几个地方。到家那段路的那个下坡,有个人卸玻璃被压死了,隔壁村子的。很多人去看了,吆喝着去看。我也没去。
后来那条路,又增加了一个事故,岔路口,摩托撞到泥头车了。
站在家里的楼顶,遥看远处。黑色的田野和小路,偶尔闪过灯光,这黑暗中总隐藏着很多故事,在找倾听者。 后来有了路灯,有了更高的楼。就看不到远方了,只看到邻居家的楼。
三幕:
从公司回家的路上,大概有十五分钟的路程,一路上很多车,还有一段是荒草和树林,有高高的高架桥,高架桥下有个院子,门一直都是关着的,偶尔有几条狗在门口的草地上撒欢。再往前走也是树林,还有一座火车桥。再往前走,进了村口,绕着下坡,沿着台阶一直走,走到尽头就到了租住的地方。
很安静的地方,对面是个独院小楼,约二层,种了很多果树,有荔枝树、龙眼树、芒果树。不知道有没有人居住,灯总是黑着的。小楼高出小路路大概2米左右,高高的,树叶盖住了整个小路,路的尽头有盏路灯,一根水泥柱,缠绕着电线,上面有个灯罩,小虫子围绕着灯光飞舞。
路灯对面就是我住的楼,拿出钥匙,不敢回头看,总是快速地跑上楼,很老式的居民楼,没有电梯,我住七楼。一口气跑了回家锁门,再停下来喘气。
路灯下会不会有个白衣女子,在等她等的人,我不知道。我想,那些树上,有很多红衣服的女孩,等待着人从这里路过,便跳到背上,去找那个路灯下的女孩决斗。不想参与到他们的战斗中,于是每次都是匆匆走过。
经常经常地失眠,经常半夜听到楼下有人唱戏。给浪浪说,你搬家吧。
后来工作调整,我也搬家了。
城市里没有那么多的荔枝树,也没有那种路灯,高高的楼房,钢筋世界,到处都是发白的灯光,都是忙忙碌碌的人。
四幕:
“我很难过,怎么办”,我对我的朋友们说。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有点难过”
经常和别人说着自己的心情,后来我从诉说的人,变成了倾听的人。如果再有人问我,改变重要,还是接受重要。我一定会说接受自己比较重要,只有接受了自己才能谈改变。
“小王同学,我很害怕”
“哥哥失业了,怎么办”
“我是不是抑郁了”
“救我,又头疼了”
经常会收到朋友们的信息,一点一点,温暖成一道光。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失去安全感、和认同感的呢,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应该成长了吧,终于变成一个没有情绪的大人了。
梦里再也没遇见那些故人。
红红的棺材,我是不陌生的。伯伯经营着两家棺材铺,从小就见过很多白色的棺材被染成红色,我就知道应该又有人去世了。
奶奶的棺材也是他们做的吧,我也不知道,也没有问,出殡的那天妈妈他们差点哭晕了,伯伯埋怨了一下老爸没有早点发现奶奶不适。
爸爸说:昨晚才来看过她,早上看到没开门以为没起床,下午就送医院了。
那天我没有哭,只是想起奶奶的时候,才会掉眼泪。
五幕
日升,人起
夜来,鬼晃。
这世间,孤魂野鬼,冤魂怨念。出没在黑夜里,在路上,在树上,在心里。在人间。
灯红酒绿,他尖叫着,大笑着,她挥舞着旗帜。
“你相信因果吗”
“我信”
大概有一百个人问过我这个事情了。
“我经常见到鬼你信吗”
“那不是鬼,是小精灵,小伙伴”,第不知道多少次,浪浪这么回到我。
“我去拜佛回来,都会做噩梦”
“因为你和佛无缘”
“是吗”
“嗯”
“如果能回到从前古代,变成一个侠士,你会做什么”某人问我。
“你呢” 我想看他的答案再回答
“采花贼”
“卧槽,够淫荡”,"我要做杀手,杀掉这个世界”。
其实,我们应该只能杀掉自己,杀掉那些空白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