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一)

2017-09-03  本文已影响0人  当流云滑过天空

  皇宫的一处角落里,庭院宽阔寂寥,诺大的庭院里单立着一颗落叶的梧桐树,院子中间是年代已久的木桌,桌上睡了个小女孩,她扎着两个卷起的辫子,脸粉嘟嘟的,嫩嫩的,因为睡意,脸上泛着红晕,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好像梦到甜美的事,她咋了咂嘴,换了个方向又睡了。

  远处,穿了长裙的妇人在门口和夫子商量着:“夫子,这是这个月的工钱,月儿的功课你看......”

  夫子眉目一挑,用手掂量着布袋里的碎银,转而谄媚的笑道:“宜妃这是太高估小人了,三公主的功课怎么敢耽搁?”

  宜妃神情柔和,眼里染着悲伤,双十年华,白发却苍然而生,她提着衣袖,摩搓着指尖的针眼,哀叹着离去。

  女孩醒来,揉揉眼睛,打着哈欠,瞥见这一幕后,她握住双手,水润的眼睛里染上厉色,恶狠狠地盯着夫子,全不似一个七岁的小孩。

  这宫廷向来残忍,只有受宠的公主才有资格到语学堂上课,不受宠的只有自己聘任夫子。这李夫子是宫中的老人,她进来这院子总感觉有人盯着她,怪阴森的。难不成这不受宠的宜妃把晦气传给了她?

  一颗又一颗的佛珠滴答滴答落下,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诡异,一阵风刮来,梧桐树哗哗作响,夫子转身,恐慌的打量着四周,面色苍白,双手缩在一起,肩膀抖动着。

  三公主从树后窜出,调皮道:“夫子可是在找我?”

  夫子双手颤抖,皮肤抽搐,害怕的问道:“你是人是鬼?”

  三公主嘟起嘴巴,眼带露珠,委屈的说:“夫子连自己的学生都分不清是人是鬼吗?”

李夫子一听,悬着的心放下来,她看着三公主,衣衫粗糙,补洞零碎,小手搭在一起,脸蛋却格外干净,眼神就像河内的水,晶莹剔透,好似把人看光。她越发肯定自己的不安就是来自这三公主。

再看她,只见三公主眼神呆滞,双手塞在嘴里,身子蜷缩在一起,她颤抖的说:“夫子,夫子,你身后有鬼······”

夫子紧张的心缩起,她看见地上的影子不断摆动,向着自己慢慢走来,不,不,她没有害人,怎么会有鬼?这样想着,她竟两眼一翻晕过去。

三公主得逞的摇摇拳头,迅速的从夫子衣袋里掏出碎银,临走时还不忘狠狠地在夫子背上踩了几脚。

傍晚,干净的屋内,宜妃端坐在床前,三公主被罚跪在地上。宜妃恨铁不成钢的拿着戒尺敲打着三公主的手心,她半带泪的骂道:“都怪你,都怪你,你知道别人说我们怡心院什么吗?她们说我们这有鬼。”

三公主咬着牙齿,一句话也不肯说,她的背立着笔直,倔强的让人无奈。奶娘罗氏看不下去,跪在地上劝道:“娘娘,饶了公主吧!她还小。”

宜妃丢了戒尺,深吸口气,双手捂面,痛哭道:“怪我出身低微,受人欺凌,皇上遗弃,连累了孩子。”

“母妃。”三公主趴在宜妃的怀里,嚎喊道:“母妃,我是不想您辛辛苦苦缝补衣服挣来的银子,被那黑心的夫子夺走。母妃,女儿心疼您,女儿不想母妃再受针眼之苦。”

宜妃愣住,久久说不出话来,只傻傻的抱住女儿,叹了口气道:“母妃都知道,母妃替你寻回夫子,你可要认真读书。”

三公主后退,双手抵在额前跪下,眼神坚定,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成人的语气:“女儿知道母妃的艰难,麒麟王朝下,父王荒诞,留恋女色,任宫中子女嫔妃欺诈勾结。母妃乃女婢出身,无权无势,却一直想办法为女儿周全。女儿不会再任性,让母妃伤心了。”

宜妃神情严肃,心中又苦又喜,她的月儿长大了,只是她还这么小,这么小啊!她抱住她的头,轻叹:“这话以后可不能说了。”

怡心院位置偏远,旁边就是冷宫,秋天里,这里显得更加荒芜。冷宫后院里是无人修剪的大树,里面总会冒出不注意的动物。没人陪伴,三公主就喜欢来这与动物玩耍,她知道这里有只刺猬,小小的,灰色的皮肤,长着小刺,抱在手里扎人。她想,这小刺猬或许和她一样是孤单的,要不然怎么会一直守着树林不走呢?

被母妃训过后,她的眼睛还是红的,她抱着刺猬,想从小动物身上寻找些温暖。可是今天,小刺猬怎么也不听话,在手里动来动去,她抱着刺猬跟着它动的方向走。

点点血迹印在地上,形成一条线索,她诧异的跟着,穿过树林,发现背后竟然有间小屋。

“你是谁?”趴在地上的男子十多岁,他一身黑衣,却掩不住姣好的面容,皮肤嫩滑,鼻梁高挺,眉目清澈,若不是胸口插了枝箭,真有“公子温如玉”的感觉。

“我叫李新月。”她声音柔和,带着天真,目光清纯,像不知世的女孩。 “姓‘李’,你是皇室中人?”他试探的问道,胸口因为说话鲜血溢出。

“是的,别人叫我三公主,哎呀,你流血了?”她惊慌的跑过去,搭起他的肩,扶他起来,倚靠在她的身上。

他抵抗,摇晃身子,却因失血过多无力,他愤怒的皱着眉头,说:“快点放开我,要不然我至死也不放过你。”

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刀抵在他的脖子上,新月狡黠的说:“小哥哥,我知道你犯了错误,可能要被砍头,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今日我救活你,来日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男子的眼中闪过震惊,这么温柔无害的女孩竟是隐藏的老虎,手段毒辣。他盯着新月,仿佛要死死把她记住,两两相对的目中俱是决然不休之意,他转头,应道:“今日你助我,来日我还你个人情。”

耳边传来铃铛般爽朗的笑声,新月从他腰间扯下块玉佩,得意的说:“一言为定。”

眼看玉佩被夺去,他眼底翻卷不定,杀意涌现,胸口起伏,小丫头,待我活下来,日后必灭你口。

新月不管他想法如何,伶俐的撕去他胸前的纱布,白嫩的肌肤露出,染着红血,隐隐有诱惑之意,她停下来感叹道:“啧啧,这身材卖给青楼,估计能赚不少。”

身为男人,被大肆羞辱,他脸色晕红,激动澎湃:“住口,小心我杀了你。”

“小哥哥,你这身板还是算了。”语毕,她抽出刀,将刀尖抵在伤口处,严肃的说:“我要拔箭,小哥哥可要忍住。”

她说话时神情端正,眉目皱起,双眼盯在伤口处,不似小女孩,倒似在战场奔波的将军。不知为何,他心中的杀意消散,看着她入了迷。

刀起,插入胸膛,再向下刺一分,血肉模糊,箭被生生拔起,他咬住嘴唇,一声不吭,额头上尽是汗水,眼前渐渐模糊。

她拍打着他的脸,担忧道:“小哥哥,醒醒,快醒醒!”她来不及喊他,又从怀里掏出药洒在伤口上,然后撕下衣边,一圈又一圈的裹住伤口直至不再流血。

他醒来,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小小年纪,从哪学来的医术?

她累了,坐在地上,用衣袖擦擦额头的汗水,嘟囔道:“总算救回来了。”

忽然,她神情严肃,扫视了四周,说:“小哥哥,你的人快来了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可一定要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呀!”

“我叫墨玉,韩墨玉。”他一字一字的说,短短的相处抹掉了他的杀意,不知为何,他有点期待和她下次相遇。

“我知道了。”她露出小小的虎牙,叹了口气说:“能让小哥哥不杀我真不容易啊!”说完,爽朗的拍拍他的肩。

盘算着时辰,这个时候该吃饭了吧。新月笑笑,其实小哥哥不答应他,她也会救他的吧,毕竟那么好看的人。 

“主子,要灭口吗?”黑衣人扶起少年,眼里是杀人的果断。

“不用,我欠她一个人情。”看着胸口胡乱的包扎,他有点想笑。多么聪颖的女孩,从一开始就在和他搏命,如果有一天他们是对手,会是怎么样呢?

李夫子很不情愿的来到了这个院子,想起上次的鬼魂,心中还是后怕。无奈,三公主毕竟是公主,这要是被别人知道,自己怠慢了她们,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夫子好。”新月跪在地上,态度恭敬,言辞诚恳:“夫子息怒,上次月儿调皮吓着了夫子,望夫子原谅。”

这李夫子说高贵点是个有资历的老师,说低贱点她也不过是宫中的奴才,怎么受得起公主的跪拜呢?她惶恐的答道:“公主快起来,奴才怎么会生公主的气呢?”

新月觉得不够,她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一日为师,终身难忘,月儿受宠之时,自不会忘了夫子的功劳。”

李夫子在宫中多小心翼翼,活得谨慎,今儿公主的这番话真让她有了收徒的心,她言辞温柔,说:“快起来,我尽我能教你。”

“谢夫子。”

识字,从《百家姓》、《三字经》学起,一个月有余,新月基本掌握了这些,看到新月进步,李夫子也是很欣喜。

一日,夫子带来本书,她说:“三公主,这本《女诫》你理解了吗?”

新月没有打开书,口中吟诵道:“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三者盖女人之常道,礼法之典教矣。”

“不错,这讲的是女子应当卑弱第一,服侍夫君,辛勤劳作。”李夫子眸中带有欣赏之意,三公主小小年纪能背出来,实属不易。

新月把书丢在一旁,争辩道:“女子有何比不上男子,非得低人一等?月儿不服,恳请夫子教导。”

李夫子一惊,这话岂是能说的,她环顾四周,惊骇道:“公主,说话要小心哪,女子地位卑下,这是历来就有的事儿。服侍夫君,勤劳工作这都彰显着女子的品德啊!”

“愚昧!”新月倚在凳子上,“没有女人哪来的传承,世人禁锢了我们的思想,朝堂上封闭了女人的存在,然而我们女人事事不输于男儿,又何必受这苦?”

李夫子被她的惊世骇俗吓得久久回不过神来,她在想,她到底教了个什么样的学生?

新月从头上拔下支玉钗,递到李夫子手里,说:“这是先皇后赏赐的,价值百两,夫子收了它,这半生可不用愁了。”

“这,这。”李夫子面带犹豫,她很清楚这背后的代价有多重。

“夫子不必担心,我只要求夫子能给我带部《孙子兵法》。这个凭借夫子的能力,应该很容易办到吧!”此时的新月倒像是民间讲价的商人,抓住对方的心理,步步紧逼。

夫子犹豫片刻,将玉钗紧紧抓在手里,算是答应了。

很好,人都是有贪欲的,新月勾起笑容,她带着算计的说:“这事可不要让母妃知道哦。”

夫子一惊,感觉落到了坑里,她这是在与虎谋皮啊!

不远处的中年男人将这一幕望尽,他的旁边还有个十多岁的少年,少年的眉角有颗痣,皮肤黝黑,像是长年在外晒。

中年男人感叹道:“这公主心计非同一般,可惜不是男儿身啊!阿蛮,凭武力,你胜之有余,凭智谋,你差她远着呢!”

阿蛮握起双拳,眼里又不甘,也有探究,李新月,是吗?

每隔一段时间,公主阿哥间就会有场宴会,今年,新月的年纪也到了,她揣着宜妃的手,撒娇道:“母妃,我可以不去吗?”对于父皇,出生这么大,她都没见过几面,更何况那些她所谓的兄弟姐妹。

宜妃娴熟的梳理新月的发髻,柔和的说:“新月大了,总要去见人的。我家新月漂亮又聪颖,不会输于其他人的。”

新月愁闷,小手抓住宜妃的衣袖,郑重地问:“母妃想过好日子吗?”

“什么是好日子呢?母妃只想与新月一起平平安安的,以后呀,新月嫁个好人家。”宜妃很容易满足,但她也愁,若是一直困在这宫殿,这新月的姻缘也是个问题。

新月看出宜妃的疑惑,小手抓住大手,故作成熟的说:“新月不会让母妃失望的。”

帝王家的宴会总是热闹的,平时难得一见的烟火此时也会百花齐放,难得一聚的公主阿哥们,围绕着他们的奶娘,兴奋地看着烟火。新月拉着奶娘罗氏,坐到最靠后的角落里,她打量着这些人,坐在首座的应该是她的父皇,四十岁左右,眉目污浊,纵欲过多。旁边的是淑妃,最受皇上宠爱。坐在下面的便是公主阿哥们。

公主阿哥们穿的娇贵,多是进贡的丝绸,戴的也是金钗,涂的更是不知名的香水。对比下,哪怕新月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也会显得寒酸。

不知是哪个公主,娇柔作态的坐在新月旁边,然后猛地跳开,双手捂住鼻子,嚷嚷道:“这是哪来的丫鬟,怎么会这么臭?”

新月也学她,靠近她身边时忽然捏住鼻子,连忙跑开,说:“这是哪来的叫花子,嘴这么臭?”

旁边的公主阿哥们被逗笑了,一个个发出了笑声。那公主自取羞辱,愤懑不平下竟嚎啕大哭。她指着新月喊道:“母妃,她欺负我。”

谁都知道,淑妃最疼的就是这五公主了,谁要是欺负了她,脖子得没了。那些没势的公主阿哥们纷纷躲开,生怕惹了麻烦。

新月也不怕,双手交叠护在胸前,有不斗一场誓不罢休的意思。

“你是三公主?”淑妃华丽的衣服披在身上,显得华丽,高不可攀,她轻蔑的说:“你母妃不过是个婢女,有何资格与我女儿拼搏?”

“她是公主吗?”新月冒然的问出一句,让别人都不知道该干嘛。

淑妃愤怒,高声训斥道:“我女儿当然是公主,你凭什么怀疑?”

“哦。”新月像木头人一样答应,用手指刮了刮脑袋,又问道:“那我是公主吗?”

“你就是个狗......”淑妃还想骂下去,可顾忌在场的人,她神色微敛,说:“你当然是公主。”

“哦。”新月像没事人一样平淡的点头。

淑妃生气,多少年没人敢这么没礼貌的对她了,这个小孩竟然敢欺辱她,实在可恶,她忍不住骂道:“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

“娘娘,我是公主,您的女儿也是公主,那我凭什么没资格与她争斗?再说娘娘您,您说我是没教养的东西,您是什么?据我所知,以公主至尊,能训斥的只有父皇和皇后娘娘。如今,皇后去世不久,您是想取而代之吗?”新月挑衅的看着她,欺负她可以,绝对不能侮辱她母妃,她倒想看看淑妃该如何答她。

一番话语说的淑妃面色苍白,宫廷内眼线众多,她要是反驳了她的话,日后皇后之位凶险,可若是不反驳,等于默认了,那她的处境危险啊!“你,你......”她手指着新月,胸中憋闷,额带香汗,枉她一世聪明,竟被个小女孩逼得没话说。

太子李之意出来解围,他迈出一步说:“娘娘不用生气,新月妹妹乃是玩笑之举,这本该是妹妹间的游戏,彼此私了即可。”

淑妃面露恨意,不甘的说:“也罢,让她们孩子间解决去,我管不了了。”

新月眉目轻挑,指尖戳破皮肤,走到太子李之意面前,怒道:“太子哥哥,你是个坏人。”说完,便跑开了。这宴会既然不欢迎她,她又何必待着。

位于男宾的中间的位置上,中年男人带着阿蛮坐下,他一手抚摸着他长长的胡须,一手执着酒杯一饮而尽。他欣赏的说道:“阿蛮,你看出了什么?”

“她口齿伶俐,胆色过人,识人清楚,但行事鲁莽,不顾后果,终会害人害己。”阿蛮想来想去,也只用这几个词评价她,李新月给他的惊喜真够大的,这天下能把淑妃气的无话可说的绝无第二人。可是她得罪了淑妃,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阿蛮,你错了。这都是她布的一个局。”中年男子放下酒杯,发出啧啧的声音,好似在品味酒的美味。

“局?望父亲明解?”这一切竟然是个局,那太子,淑妃不都成了她手中的棋子?

“不错,她对待夫子时机智聪明,可在宴会上显得聪明,实则愚蠢,只怕她另有目的。得罪淑妃,在我们看来是很笨的行为,但对于她,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中年男子欲言又止,卖了个关子说:“阿蛮,你继续看着吧,等你明白了,霍氏剑法八氏便可以传给你了。”

“阿蛮知道。”他恭谨的低头,心中却诧异,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局?李新月,看来我不得不接近你了。

新月坐在河边,树叶零碎的落下,月光晶莹皎洁,河水清澈见底,她晃动着小脚丫,掀起层层浪花,这一幕,很安静,很和谐。她的半个身子倚在树上,小脑袋不知想着什么,眼珠转动。

太子李之意走来,他一身黄艳的锦衣,丝绸柔和,他扬起嘴角说:“新月妹妹在这偷闲, 我可找你好久?”

新月小脑袋一扬,嘴巴翘着,眼神瞥向一边,哼道:“太子哥哥不是应该陪着五姐吗,来我这干嘛?”

“陪你和陪五妹,有何不同?”李之意掀起衣服,拍拍双手,潇洒的坐在地上,他望着新月,话里满是真诚。

“太子哥哥现在知道,刚刚又去哪儿了?”这话的语气含着埋怨,一听就知道是怪李之意没有帮她。

他怔住,欲言又止,最终开口道:“新月,你聪明伶俐,若生在平常百姓家,这是个好性子,可这是皇宫,新月你行事过于鲁莽,冲撞淑妃,得不偿失。”

新月也较劲了,她吐掉嘴里一直嚼的糖果,站到太子面前,毫不相让回道:“这不是你帮五姐的理由。太子哥哥,你是怕淑妃的势力,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

李之意感觉脑中多出根刺,肆无忌惮的窜动,窜的他心痛。特殊的地位,已没有人敢和他说实话了,他没想到,自己的隐晦竟被新月一眼望尽,他口中干涩,隐隐有血气钻进喉里,他无奈道:“罢,罢,今日是我不对,以后我也不会再拦着你了。”

看到太子哥哥难过,她心里也不好受,她平缓的说:“太子哥哥,只要你不拦我,你一直是我的好哥哥,我的母妃也一直是你的姨娘。”

这话听了大不敬,可李之意却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他很感激,母后早逝,偌大皇宫中只有宜妃和新月待他真心,可他现在长大了,不但帮不了什么,还有落井下石之意,这是新月在讽刺他啊!

他抬头,收起心中痛意,嘴唇微抿,郑重地说:“我不会再阻拦你。”

她伸出手指,小小的眼珠转动,像得了糖果,灿烂的笑道:“拉钩,不准说谎。” 他眸光闪动,自信的神色恢复,眉毛舒展开,大声笑着,说:“不会说谎。”

新月回到破旧的庭院里,院里还是空荡荡,母妃不在,夫子不在,她疲惫的趴在桌上,深深呼了口气。

她瞥见地上的树枝,便灵活的跳下凳子,手执节树枝,弯着腰,皱着眉头,在地上胡乱画着。一会儿,出现女生的头,一会儿,出现女生的身子,草草画完,她双手叉腰,得意笑道:“我果然是天才。”

阿蛮趴在屋顶上,黑色的脸皱成一团,这是画的她?地上的女子十岁左右,扎着两束小辫,扯着嘴笑着,眼神乌黑,细看,和新月倒有几分相似。

新月坐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她喊道:“屋顶上的哥哥,何不下来坐坐?”

多年从军,他的身体在潜伏时一直保持僵硬的状态,听到这话,阿蛮皱紧眉头,从屋顶一跃而下,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新月心想你跟踪我多时,再不让我发现,那我可就是个傻子了,虽是如此,她老实解释道:“我和太子哥哥聊天时是在河边,我在水里看到你的影子了。”

阿蛮眉头还是皱着,像打了死结一样,脑袋低垂,像棵无生命力的树,笔直不动。许久,他问道:“你不怕我害你?”

新月白了他一眼,说:“你要真要害我,早就行动了,何必等到现在?快,帮我看看自画像,本公主有才吧!”

“为什么你画的是自己?”父亲说,画人唯画自己最难,她画的的确不错。

新月长叹一口气,拍拍脑袋说:“因为没人懂我啊!”

阿蛮注视着新月,她眼里的失落,无奈是真诚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说:“我来懂你。”说完,他黑色的皮肤上出现红色,身子很不自在的据在一起,他很别扭的转过身体。

“呵呵。”她看这黑炭子好玩,故意逗逗他,没想到他当真了,她心中一暖,勾起他的手说:“黑炭子哥哥,谢谢你。虽然不知道你找我干嘛,不过这皇宫危险,还是早点离开吧!”

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很烫,他努力扯回手,很是矛盾的问道:“你布了什么局?”

新月眉毛拢起,心中既惊讶又欣喜,她讶异有人看出了她的局,她喜有同道之人,只是这一切不好说。她直视着阿蛮,一字一句的说:“黑炭子哥哥,我知你无恶意,但我也知道,你背后之人并不希望你问我。”

阿蛮面色羞愧,心中想的都被猜到了,他果然不如新月啊!不,他好像明白了,他想什么,新月都能猜到,父亲让他学的该是识人心吧!

他欣喜,双手握拳,腼腆之色逝去,留下的是大男孩的英朗,他感谢道:“新月妹妹,多谢你。”

阿蛮一跃,又不见了。新月翘着嘴道:“怪人,都不陪我玩.”

李夫子按照约定来上课,她围着院子走开走去,念道:“奇怪啊奇怪,这么大块地板怎么没了?”

新月正忙着看书,她随口答道:“哦,被狗叼走了。”

李夫子只当她是胡说,严肃的问道:“公主阿哥们才艺表演,只有三天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公主阿哥们的事总是麻烦,上次宴会的风波还没散,这次又要表演了,新月表示头痛,她只想安安静静做个美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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