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之火连绵不断
又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坐在长途列车之中,心里写满了无奈和厌恶。
我真的很厌恶清明节,因为我要去祭拜一群我不认识的人,而且农村的信号是真的差,再加上一群三大姑等等不太熟的人,对我进行的灵魂拷问。
是!我确实不如村里的某某某,可某某某和我有关系吗?妈妈总是把我和村里的某某某作比较,让我在心里产生很大的厌恶。可久而久之,这种厌恶感也慢慢习惯了,我知道我确实不够优秀,但我也曾努力过呀。
前两天和爸爸电话,说广州有疫情,不打算回去了。可下一秒爸爸就开始抱怨了,说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如果我不回去,谁又帮得了他呢?
妈妈也给我电话,劝我回来,她说爸爸的脚时不时会痛,让他上坡扫墓确实不方便。
唉!为啥你们不多生一个儿子呢?我真的好想要一个哥哥,这样我会不会活得轻松一点?这几句话老是在我心里,时不时浮现,可天意弄人,我只好对生活妥协了。
车上很挤,旁边的胖子有一股潮湿味,让人闻起来,真不是滋味,这让我更加厌倦了这一次归途。
手推车滑过我眼前,服务员喊了几声,我没什么要买,就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再看了看时间——2022.4.3号,15:20,预计17.25到达,在这漫长的两个小时,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打发。
好想以后再也不回村里了,生了一个孩子就在城里住着。反正也不止是我一个人不回来扫墓?
我有一个叔父的堂哥,自从住在城市里,就再也没回来过,上一年骑车路过他家时,他家中早已经长满了长长的草,只是可惜了这偌大的房子,也将慢慢地变成无人问津了。
其实我也想和他一样,住在城里,不再回到村里,反正我三年级就离开村里了,除了清明节和春节,我一般都不回来。
村里的人,我认识的也不多,看到熟悉的,却又叫不出名字的很多,但也要强挤着笑容和他们问好,不然显着自己很没礼貌。
我顿时感觉到长长的列车摇晃了起来,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醒来时竟然发现快五点了。这无聊的时间,没想到在睡着之后过得这么快,我背上包,做好下车的准备。
到了车站之后,我走出门口,看见妈妈已经骑着电动车等我了,我连忙走了过去,看见了妈妈,顿时又变得了沉默。
我不知道和她说什么,但确实很久不见了,但为了不那么尴尬,我还是问起了老爸,“老爸怎么没来?”
妈妈叹了一口气,“你爸这几天脚痛得厉害,我看要你一个人扫墓了。”
我听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本来就和堂哥他们不熟,现在一个人去,更让我有些厌烦,但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情了。
第二早上,爸爸一大早把我叫醒。叫我在仓库里找木桩和银印子,开始在纸上打上印子。
老爸边打着边看着,“又不是我腿不好,就和你一起去了。”
我叹了一口气,不太情愿地看着他,很想问他清明节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但我还是习惯性地把心思咽进肚子里,“没事,我一个人去也行。”
爸爸点了点头,又打量了一下我,“其他节日不回来都行,但清明祭祖一定要回来,毕竟人不能把根忘了。”
我知道老爸想教训我,但我也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折着纸,收拾好扫墓的东西,就骑着电动车下去堂哥他们家,等待着他们一起出发。
去守墓的路,我早已经不记得了。记得上一次去扫墓还是高三那一年,直到大学在城里读书,就再也没回来过。
家乡的路似乎也变了模样,从几年前的沙子路,变了了水泥路。村里的条件也逐渐改善了,很多人家都盖起了房子。所以这些变化,让我有点不习惯。
我骑着电动车行驶在陌生的路上,但堂哥他们家的位置我还是记得的,不用多久我就到了堂哥家,我看到婶婶在门口喂鸡。
婶婶也看到了我,“阿武来了。”
我点了点头,“婶婶好。”
婶婶笑了笑,“在城里都吃胖了?”
我听出这句话有挖苦的意思,但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峰哥和文哥呢?”
婶婶眼神转移了一下,“在里面收拾呢?”
“那我再等等。”
话音刚落,文哥和峰哥就出来了,他们开着三轮车,车上带着两把锄头、还有一些纸做的金银珠宝,他们车上都是一袋一袋的,而我只有一个小箱子。顿时,感觉自己有点“寒酸”了。
来之前爸爸硬要我带锄头,但我以坡上路不好骑,电动车带锄头不方便给拒绝了,爸爸看了看车上确实不好绑,也就此作罢了。
其实我是不想带锄头,毕竟没怎么用过,而且人多也不好保管。
峰哥开着三轮车在前面,我紧紧地跟随在后面,我怕自己一不小心跟丢了,然后迷失在这偌大的村子。
不一会儿,来到了公家墓。我们停好车,把东西搬了下来。
我看到叔公和他的小孙女,连忙打了个招呼,还有珠平叔和他的儿子江哥。
叔公看了看我笑着说,“都长这这么大了。”
我点了点头,珠平叔又开玩笑地说,“该娶媳妇了。”
我笑了笑,“还不急。”
江哥看了看我,“现在在哪工作呢? ”
“在广州!”
叔公的孙女忽然拉了拉叔公,“爷爷,,以后我每一年都来给奶奶烧纸钱。”
叔公笑了笑,“小雅,扫墓以后是男人的事情,不用你了。”
小雅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喊着:“我不管,我就是要每年都给奶奶上香。”
叔公用手擦了擦眼泪,“傻丫头,别哭了,以后你有时间就回来给奶奶烧香,好不好?”
我看到这一幕,忽然感动惭愧,我这么大的人,都不想年年回来扫墓,可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竟然比我还注重清明祭祖。
叔公叹了一口气,“她奶奶生前老喜欢抱她,估计她记在心里呢?”
我也叹了一口气,我发现我只顾着自己,却忘了清明祭祖里面,还藏着感恩二字。
珠平叔看了看坟墓,“明年大伙出个钱,把碑文弄上吧,不然下一代可就不知道地下埋的是谁了?”
叔公点了点头,“这个好,以后下一代看起来也方便。”
文哥也点了点头,“的确,那样方便很多,到时候在群里呼一声,大家也好交钱。”
珠平叔点了点头,“好,等扫完墓我就在群里提起这事,这样没回来的也发表一下意见。”
江哥点了点头,“还有族谱也要赶上了,不然嫁出去的女儿嫁到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还有男丁娶了什么姓氏的也不清不楚。”
叔公点了点头,“这个想法也不错,还有一个就是大伙再共点钱,把墓全部迁到一块来,这样以后下一代的人,走起来也方便。”
我点了点头,可能是我比较懒的原因,但我觉得他们说的都很对。
峰哥以后叹了一口气,“现在后辈的那些孩子越来越懒了,我叫我家那个臭小子回来扫墓,她死活不肯,说什么他要上他的篮球课,不想请假。”
江哥也点了点头,“是呀,现在的年轻人沉迷网络比较多,也变得越来越懒,我哥那个孩子读初中了,天天打游戏,别说回来扫墓,叫他下去丢个垃圾都难。”
叔公用锄头边锄着草边说着,“孩子这方面要教育才行,咱们不能把祖宗忘了呀。”
我听了他们的议论,发现自己也快成为他们口里的臭小子了,现在想来,我对祭祖这一方面,确定有点不太友好。
我看着叔公边锄着草,边喘着气,就赶紧跑过去帮忙。
我接过锄头,一个劲地锄草,没干过粗活的我,手被磨得有点不舒服。
文哥看了看我,“让我来吧,你去帮峰哥拉一下鞭炮。”
我和峰哥把长长的鞭炮拉直了,然后就开始摆东西,压墓钱,和烧纸钱,最后拜了拜祖先。
叔公指着坟墓一个一个地介绍,“这是婆姥……这是第八代……”
我听着津津有味,似乎觉得清明祭祖也没有想象着那么厌恶和无趣,我想是我太久没回来祭祖,所以变得陌生了。
记得小时候,老喜欢祭祖时放鞭炮和吃烧猪肉,可现在感觉一切都淡了,而再一次回忆时,还有一点点美好余留在心头。
也许我只是忘了,然后慢慢地把距离拉远,而直到今天,这种距离又被我拉近了。
峰哥看了看我们,“准备放鞭炮了。”
小雅拍了拍手,“好呀。”
叔公看了看小雅,“捂好耳朵。”
峰哥打着打火机,点上鞭炮,鞭炮声响了起来,这长长的鞭炮连绵不断地响着,我似乎看到一点点火花,在不断地闪烁着。
小雅和叔公他们似乎也看到了,我想他们应该看到和我一样的火花,而我似乎已经看到一副画面了。
画面里有老有少,他们看了看坟前的碑文,然后一起烧香和祭拜,一起听着鞭炮再一次响起,而那一次火花也亮了起来,好像再也没有熄灭过,直到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