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微凉爱成殇-沈棠梨,祁斯洐
第一章 妻不如狗
膝盖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跪了一整天滴水未进的身体,开始严重抗议。
小腿上被狗狗咬到血肉模糊的伤口已经凝出了血痂,但仍旧狰狞不堪,带着连绵不断的刺痛感,让沈棠梨面带冷汗嘴唇惨白地晃着身子。
她抬头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嘴角扯出了一个虚弱至极的苦笑。
是了,她被丈夫祁斯衍让她照顾着的狗狗咬伤,还没看住让它跑走了。祁斯衍为了惩罚沈棠梨,让她在门口跪上整整一天。
在祁斯衍的眼中,她连一条狗都不如。
沈棠梨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委屈和伤心梗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当初本是祁斯衍向她表达爱慕,沈棠梨也至今仍记得他深情款款的眼眸。那样一个优秀而强势的男人,用如此情深待自己,何况他本来就是住在她心尖尖上的男神,沈棠梨又怎能不深陷其中?
只是新婚之夜,一切的爱都化作了烟云,只剩下满地的疮痍。
凝着化不开
愁云的眼眸浸染了一些泪意,沈棠梨今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忘记,那一晚祁斯衍冷笑着看向她,说出的那些残忍到极致的话:
“杀人是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他狭长的眸中再不见爱意,只剩下数不尽的冰寒,刺透沈棠梨的心。
“好奇我为什么会娶你?因为我想替霜雪做一些事。她死了,而你活着,这不公平。”
直到那一晚,沈棠梨才知晓,自己陷入了一个圈套。从恋爱到结婚,从祁斯衍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爱护到蓦然转变的态度,都是他精心设计的。
目的,就是为了给沈霜雪报仇。
沈棠梨嘴中苦涩,强压不下的痛苦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更糟,带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牵动着腿上的伤处痛得她浑身打颤。只是这样的苦楚却禁不住像是被万箭穿过的心,铺天盖地地淹没她的神智。
她没有杀死沈霜雪,可这又如何呢?
祁斯衍不信她,他认定了她就是杀人凶手。
阴云密布的天空响起一阵阵轰鸣,沈棠梨恍若未闻,任由越来越冷的风吹僵她的身躯。
“怎么,这就撑不住了?”淅淅沥沥的雨点砸下,伴随着头顶传来的一道冷漠至极的声音。沈棠梨艰难地抬起头一看,那面无表情眸含严冰的人,赫然便是她深爱的丈夫,祁斯衍。
沈棠梨缩了缩脖子,面色被浸满冷意的雨点打得越发凄白,紧咬着的唇瓣渐渐渗出了血红。
擦得锃亮的皮鞋缓缓行至沈棠梨身前,面前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棠梨,冷哼一声嘲讽:“啧啧,沈棠梨,你说你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那么当年怎么有勇气杀人呢?”
字字诛心,沈棠梨垂下了眼眸,任由雨滴顺着她的长睫滑落。
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在此刻瑟缩不已,她眼神涣散,嘴唇无意识翕动了两下。
每次看到他冷漠至极的眼神,沈棠梨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杀死了妹妹?
亲手将她推到车轮下,看着她惨死?
第二章 别脏了我家的地
酷刑一般的嘲讽结束之后,祁斯衍冷笑着回了别墅,而沈棠梨的惩罚却还没有结束。
天色渐昏,冰冷的雨未停。
别墅二楼的主卧室内,墙壁上钟表的时针指向十二点,祁斯衍起身倒了一杯红酒浅抿,站在窗前漠然看着那跪在风雨中单薄的身影。
他眼神复杂至极,却没有任何行动,只有在沈棠梨恍惚着趴倒在地上又摇摇晃晃爬起来的时候,才在面上浮现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疼惜。
第一抹晨辉亮起时,沈棠梨已然昏倒在别墅门口。
她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凌乱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面颊,衬得她更加惹人怜惜。
可没有谁会怜悯她,甚至连和自己结婚三年的丈夫,也只是在开门后,冷眼走上前,毫不留情地一脚踢醒了她。
“沈棠梨,你还学会装可怜了?”祁斯衍冷声嘲道,“不过是在外面淋了一晚上的雨,你做出这副可怜样子给谁看?”
祁斯衍断然不信沈棠梨的身子这么虚弱,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径直走向了车库,只无情地留下了一句:“惩罚结束,你可以滚了,别给我在这里丢人现眼。”
周围安静了下来,也不再听到那令自己心痛到无法呼吸的话语。
沈棠梨揉了揉自己冷硬僵住的腿,打着晃想站起来。奈何跪了一天一夜又粒米未进的身子早已是强弩之末,何况腿上有伤,在她站起来的一瞬间便没了力气,直直向地面倒去。
后脑勺重重磕碰在台阶上,沈棠梨疼得呼吸一滞,烧灼的嗓子却只细微地发出了一阵压抑痛苦的嘶鸣。
她颤着手朝脑后抹去,所及之处温热的液体仿佛能够灼伤她冰凉的指尖!
眼前越来越黑,沈棠梨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硬是将惨白的唇瓣磨出了血色。
她不能就这么倒在这里,她必须活下去,必须在以后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杀害沈霜雪,必须……让祁斯衍知道,她的心里从来没装过半点黑暗,只有满满的他!
用最后的力气掏出手机给祁斯衍拨电话,沈棠梨颤声求救后,眼前一抹黑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伴随着时不时的摇晃,沈棠梨只觉周身仿若散架一般。
她稍稍一动嘴里便发出了痛苦的呻吟,顿时引来前座的嘲讽:“装得挺像啊沈棠梨,淋个雨顶多感冒的事情,你竟然还给我整这一出?呵呵……”
沈棠梨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在唇瓣张开一些的时候,却忽然意识到,从那一晚结婚之后,祁斯衍就再没有信过她的辩解。
所有的力气在瞬间土崩瓦解,沈棠梨满头虚汗瘫在后座椅上,闷声不言。
得不到回应的祁斯衍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突然猛踩油门,怒打方向盘停靠在路边,待车子停稳后迅捷下车,拉开后门便将沈棠梨拖曳出来摔在地上。
“你不是说自己要死了吗?要死就死在这里,别死在我家里,脏了我的地儿。”居高临下地说着,祁斯衍满眼鄙夷地看了沈棠梨一眼,随即快速回身上车,扬长而去。
看着他离去,沈棠梨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了,痛苦的呜咽里带着一个女人的绝望。
没有什么可盼下去的了。
她撑不下去了。
第三章 有人跳江自杀了
“该死的,我就知道那女人是装的,她肯定已经回去了。”
车子停在大桥边上,停在之前将沈棠梨扔下车的地点,祁斯衍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沈棠梨又怎么会真的受伤呢?
结婚三年来,也不知道多少次用这种借口欺骗他了,亏得祁斯衍耐不过责任心送人去医院,还让自己在医院极有口碑的青梅温婉帮她检查,最后不都是没什么大碍?
想到这里,祁斯衍越发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愤然,将车窗升起之后面容冷峻地开车离去。
及至夜晚,城市内灯火喧嚣,热闹程度一点不亚于白昼。
一家正在狂欢的高级俱乐部中,于角落里的几人正对酒畅谈,欢声笑语,唯有一人端着酒杯眉头紧皱,心思明显不在这里。
“斯衍,你今晚怎么了?好像一直心不在焉的埃”温婉端着酒杯跟祁斯衍碰了一下,妖冶的脸庞和性感的身材正被不少人关注着。
然而祁斯衍却是一点没有在意她的魅力,甚至有些不耐烦地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低沉烦躁地吐了句:“别烦我。”
祁斯衍的态度让温婉挑了挑眉,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酒桌上的气氛一度有些凝滞,有人灌了口酒,八卦着开口道:“你们听说了吗,今天凌江大桥那边有个女人跳江了!”
八卦是最能带动气氛的,当即便有不少人来了精神,纷纷询问:“真的假的啊?”
“应该是真的吧,我听朋友说,有不少人都看到了,跳江的是一个女人……”
正在给自己倒酒的祁斯衍修长的手指一颤,顿时有酒液溢出了杯口,浸湿了小半边桌子。旁边的温婉眼神一变,紧紧盯着他。
凌江大桥……就是今天他把沈棠梨扔下来的地方!
祁斯衍的脸色瞬间就不对了,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又不相信沈棠梨会做出那种事情。
他以前对她做过更过分的事情,她都撑下来了,又怎会轻易寻死呢?
她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女人,他根本就犯不着为她担心!
心里这么想着,祁斯衍倒酒的动作却是一直都没有停。不知不觉间,一瓶酒已经下肚了。
终于在瓶中倒不出半滴酒液的时候,祁斯衍眸色一暗,拿出手机给沈棠梨打电话。
几个电话未接,心底一直躁动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按捺不祝祁斯衍黑着脸站起身,把桌边几人吓了一跳。
“有点事先回去了,你们继续,酒钱算我的。”
没人敢在祁斯衍明显浑身冒火的时候拦他,都只笑笑说没事,只有温婉一并站了起来,拽住祁斯衍的胳膊蹙眉说:“平时不都很晚才回去吗,今天怎么才待一会儿就走了?”
祁斯衍心中杂乱得很,眼前一直闪现出沈棠梨跳江的画面,令他头疼万分。
毫不留情地打开温婉拽住他胳膊的手,祁斯衍一言不发地离开。
坐在驾驶座上,祁斯衍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他为什么要担心那个可恶的女人?她死了最好!去那个世界向霜雪赔罪!
第四章 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空无一人的别墅让祁斯衍面色铁青,他找遍别墅所有的房间,还是没有看到那个可恨的女人!
手机里的电话一直在拨打着,却一次都没有接通过。这样的情况再加上于俱乐部中听到的那些,很难不让人去怀疑事情的真相。
难道沈棠梨真的……
不可能!
手边的花瓶被他发泄一般重重砸在地上,凌乱的瓷片碎了一地。
沈棠梨那女人怎么可能会跳江?她最擅长的就是装可怜,为了自己的目的连最阴狠的手段都可以用出来,如今的失踪不过是她的小把戏而已,想要以此来让他后悔!
祁斯衍冷笑着,从酒柜里拿了几瓶烈酒,经过厨房走向客厅的时候顺了一个杯子,坐在沙发上便开始沉着脸给自己倒酒喝。
“沈棠梨,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从牙缝间蹦出一句话,祁斯衍猛地灌了一口酒下去,烧灼的感觉从喉间传遍身躯,同时也摧毁着他的思绪。
这女人胆子大了,竟然为了耍心机连家都不回!等她回来,绝对要她好看!
伴随着怒气的饮酒让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猛一回神,祁斯衍已经将桌上两三瓶烈酒都喝掉了,眼神开始涣散,连端着酒杯的手也开始不听使唤,慢慢松开,杯子摔在地上。
半睡半醒间,一道身影及至近前。祁斯衍眯着眼睛努力去看,熟悉的脸庞赫然便是沈棠梨!
她如同往常一样在他醉酒的时候,将手轻轻地按在他额头上,帮他按摩。
她的手太冰太凉,冷得刺骨,莫非她真的生病了?
很快,祁斯衍掐灭了心里那丁点儿怜惜之情!他根本就不需要怜悯这个恶毒的女人!
她杀了人,还总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高中的时候,他就经常听人说起她的闲言碎语,说她性格阴暗,经常欺负妹妹。
那时候,祁斯衍心想,再怎么恶毒,也不至于杀人吧。
然而,祁斯衍怎么都忘不了那一幕。高中毕业那天,他去找沈霜雪,没想到看到沈棠梨如同勾魂使者一般,毫不犹豫地把沈霜雪往前一推,掐灭了一个正值年华的少女那青春靓丽的生命……
至今梦回午夜,他还似能听到沈霜雪临死前凄厉的哭喊:“姐姐,你为什么要推我!”
那样鲜活的生命,在沈棠梨手中凋零,而她却还装作浑然不知的模样,抱着沈霜雪的尸体痛哭,那样子虚伪至极!
从那一刻起,祁斯衍便下定决心,如论如何也要为沈霜雪报仇!
即便是在和她交往后,发现她安静乖巧的模样与传言中极其糟糕的性格不相符,也不过当是她在作表演,只要沈棠梨爱他,那一切的报复都会有令人满意的结果。
用婚姻困住她,让她成为霜雪的替身,时时刻刻在她面前提起霜雪,要她一生都不得安宁。
“怎么?终于舍得回来了?你怎么不死在外面?!hdzl怎么还回来碍我的眼?!”
面前的身影因为祁斯衍的话虚晃一瞬,随后骤然消失。
突然的变化让祁斯衍猛然睁眼,霍然发现刚刚给自己按摩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五章 冷漠的父母
沈棠梨已经失踪一周了。
想到这个可恶的女人,祁斯衍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把视线所及之处的东西都摔了个干净,就连不少重要的文件都被他推散在地上,纷杂繁乱。
现如今,就算他再怎么不想去相信,也不得不开始猜疑,沈棠梨是不是真的遭遇了什么危险?
他制止住了这个念头,他还没有报复够呢,那个女人绝对不能有事!
“下午的行程全部推了,我出去一趟。”祁斯衍给自己的助理丢下一句话,随即便沉着脸离开。剩下无奈叹息一声的助理,认命地开始整理起地上的文件。
祁斯衍出了公司后便径直开车往沈棠梨的娘家驶去。
原本从不将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现在却为了一个女人魂不守舍,连最基本的工作都做不好,他大概是疯了!
为祁斯衍开门的是沈棠梨的妈妈,她满是不耐烦的表情在看到门外之人的时候,立刻变了一副嘴脸,谄媚地将人迎进了门。
“斯衍啊,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我家不孝女又给你惹麻烦了啊?”沈父在看到祁斯衍之后便一副不安的面孔,生怕沈棠梨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惹怒到祁斯衍。
“阿梨失踪一个星期了。”
沈父顿时就来了火气,“那个混账东西,明知道你工作繁忙,还给你找事儿添麻烦!”沈母也换上了一副刻薄的嘴脸,口吻里带着幸灾乐祸:“不好好地呆在家里,整天往外野,就是死在外面也是她活该!斯衍啊,你别管她了。”
沈父沈母从小就不待见这个大女儿,他们只喜欢嘴甜的小女儿。
当初沈霜雪出车祸之后,沈父沈母本想把沈棠梨送进监狱的,不管是不是沈棠梨害死沈霜雪的,总之,他们觉得和沈棠梨脱不了关系。
后来还是没将她送进监狱,并非是舍不得,而是他们不甘心,不想轻易放过沈棠梨!
他们要在触目可见的地方折磨沈棠梨,让她这辈子都逃不过良心的谴责。
后来得知堂堂祁氏大总裁要迎娶沈棠梨的时候,他们惊呆了,他们一度想拒绝这一门婚事,因为他们想看到他们这个一直逍遥法外的凶手女儿得到报应,而不是过上幸福生活。
“就算她死在外面,也是她自找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弄一些幺蛾子!”
“斯衍,就是你平日里太宠她了,才惯出她那身坏毛玻”
沈父沈母一直在指责沈棠梨,在祁斯衍看来,他们巴不得沈棠梨死在外面。
不知为何,祁斯衍的心忽而一阵抽痛,他打断了沈父沈母滔滔不绝的话,冷言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无法想象那个女人以前呆在家里的生活,是不是每天都遭受着父母的嘲讽与奚落?
即使他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祁斯衍做的事情何尝不是和沈父沈母一样?用沈霜雪的死去惩罚沈棠梨,随心所欲地折磨着那个一直安静乖巧的女人。
坐在车上,将脸埋入掌心,闭上眼睛。
第六章 做你的女人真是够惨的
沈棠梨好像消失了很长时间,可当祁斯衍看到手机上日期显示的时候,才发现距离沈棠梨消失,只过去了十天左右。
周围似乎彻底失去了沈棠梨的痕迹,没有人提起她,也没有人在意她。
她的父母明知道她失踪了,但对此却无动于衷。
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悲哀吧。
再次听到沈棠梨的名字,是从一个陌生来电里传出来的声音。
“药?什么药?”祁斯衍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是一个医生,毕竟自己从来没听沈棠梨说过她在吃药。该不会,这个男人其实跟沈棠梨的失踪有关系?
这般一想,祁斯衍的脸色沉了下去,冷着声道:“我妻子没病没灾的,吃什么药?说,你到底是谁?!”
对方似是嗤笑了一声,直接报了个医院的名字和自己的姓名,便挂了电话。
犹豫再三,祁斯衍还是忍不住心中疑虑,开车去医院找那人。
“沈小姐这三年来隔三差五就会到我这里来检查,配些药品,祁先生不知道吗?”
陈医生一脸嘲讽地看着祁斯衍,沈棠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想必是出自于这个男人的杰作。
他对有家庭暴力的男人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祁斯衍低头蹙眉看着手中这三年来沈棠梨的就医记录,感觉心里泛起一股一股的疼意。这个女人,竟然受过这么重的伤?可以前每次带她去医院让温婉帮忙看,温婉都说只是一些轻伤,到底为什么……
心中有些猜测不断上浮,祁斯衍眉头越皱越紧,捏着纸张的手也忘了控制力气,捏出了不少褶皱。
见祁斯衍越来越深沉的眼神,陈医生再度冷笑,微调着眉头语调高昂道:“祁先生,这三年沈小姐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身上的伤就没断过。呵,做您的女人还真是够惨的。”
如此戳心的话让祁斯衍双手一颤,他恍然想起来,曾经也有人对他说过这话。
“表哥,当你女人是不是很惨啊?”
祁斯衍回忆起,当初结婚后曾带沈棠梨参加过一次家宴。
在家宴开席之前,表妹见沈棠梨打扮太素,便带着她去她的化妆室化妆,出来后便对他如是言语。
“表嫂从来没有化过妆吗?她连口红和唇膏都区分不出来!难道表哥你从来没注意过她的穿着吗?你不觉得她身上穿的衣服比我们家里的女佣都不如吗?”
让祁斯衍印象最深的是她满脸严肃地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问:“你真的爱她吗?”
恍然回神,祁斯衍发现,自从结婚后,他从未送过她一件礼物,从没有为她买过一件衣服。他也没见她穿过新衣服,她穿在身上的永远是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甚至于有些衣服还是岳母早些年穿过的……
“祁先生,沈小姐的身体已经垮了,若不想她早逝,就好好养着。”陈医生语气凝重。
祁斯衍浑身一震,抓起桌子上的药逃也似的离开,冲进车中久久不能回神。
“沈棠梨,做我的女人真的很惨吗?所以,你现在不愿意了?”
许久之后,车内传出一声自嘲,慢慢消散于空气之中。
第七章 你的爱和你的人一样肮脏!
飙车回到家中,所见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别墅。
祁斯衍浑身散着寒气,踩着沉重的步伐上楼。他来到沈棠梨住的房间,这个干净整洁、几乎除了几件简单的衣物和家具之外就没有多余的东西房间。
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站着,这个充满沈棠梨气息的房间,似乎所有的空气都饱含着悲伤痛苦的因子,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良久后,祁斯衍疯狂地砸着屋子里的东西,视线可及之处的东西几乎都被他摔了个遍,他的内心疯狂咆哮着,既然要走,既然不愿意做他的女人,那为什么不走得彻底一点?
该死的女人,让他方寸大乱!这种感觉糟糕透了,简直要逼疯他!
祁斯衍愤怒地踢着床头柜,发泄着心中的抑郁。
因柜子的倾倒而露出下方一个漂亮的木盒子,祁斯衍眼神微凌,蹲下身将盒子拿出来,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其打开。
“这是……”他的动作突然顿住了,拿着盖子,心里忽而泛起一阵酸涩。
摆放在木盒最上方的是一张素描画像。
那画像上,是祁斯衍高中时代的样子,俊气英挺的脸上带着些与生俱来的冷意和霸气,被风吹得些微凌乱的发丝,还有在他身上显得独特而不羁的校服。
继而往下,厚厚的一叠纸张,一张一张都是他,从高中时期到现如今,几乎记录了他这几年成长的轨迹。
祁斯衍眼神微变,蹙眉将画像拿开,画像之下是几个漂亮的小纸盒。
纸盒里装着一些小物件,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火红的枫叶,枫叶被人做成书签的样子。
他记得这一枚枫叶,是他在地上随手捡来的,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便当做礼物送给沈棠梨。
没想到他随便送她的一片叶子被她宝贝至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漂亮的同心结也让祁斯衍指节发白。
这是祁斯衍收到的沈棠梨送的第一份礼物,沈棠梨在庙里排了三个小时的队才求到的同心结。只是这同心结,祁斯衍虽是收下了,可在两人结婚之后,他当着沈棠梨的面将这同心结丢入了垃圾桶中,没想竟又被她捡了回来。
盒子里还装着枯萎的玫瑰花花瓣,他记得情人节的时候,他送她玫瑰花,把她感动得哭了。
谈恋爱的时候,她送他的礼物,他都收下。却在婚后,当着她的面全部扔到垃圾桶里了。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他说:“沈棠梨,你的爱就和你的人一样肮脏,我不屑!”
他没想到被他当做垃圾一样丢掉的东西,又全都被她捡了回来。
祁斯衍闭了闭眼,他觉得自己心口的位置疼得厉害,明明他爱的人从来不是沈棠梨,却为什么偏偏为她心痛难忍?
这个珍藏了自己随手给她的所有东西的女人,这个画了他从高中到现今诸多画像的女人,这个偷偷在心里装了诸多爱慕与恋意的女人。
祁斯衍其实一直都知道,沈棠梨对他那样隆重、如火般热烈的爱情。
呵,知道又有什么用呢?他和她,根本就没有可能!
盯着这些藏着回忆的东西看了良久,祁斯衍忽而冷笑几声,将东西全部扔进垃圾桶!
第八章 只是替身而已
“沈棠梨,你视若珍宝的东西在我眼里就是垃圾,你在我眼里,也是垃圾!我怎么会在意你!怎么可能在意你?!”
“我喜欢的人是沈霜雪,没错,霜雪,我喜欢霜雪,而你只是霜雪的替身而已!”
祁斯衍不停地告诉自己,自己喜欢的人是沈霜雪。
他狠狠地捶了一下脑袋,仿佛这样就能将脑海里那个可恶女人的身影打散!
他强迫自己去想单纯善良的沈霜雪。
说起和沈霜雪的相遇,是他出生到那时所遇到的最大困境的时期。
在他高中的时候,父母双亡的打击再加上家族混乱的状况,让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暂时离开,旅游散心。
而在那里,他遇见了野外写生的沈霜雪。
相伴游行的几天,是祁斯衍活得最恣意的时候。温柔善良的沈霜雪从不问他为何愁眉惨淡,只默然用自己充满感染力的笑容温暖着他,带着他走出死亡的阴霾,重燃希望。
可沈棠梨,这个恶毒的女人,毁了他唯一的希望!
这股恨意化作了无限的动力,让祁斯衍咬紧牙关,闷声不吭地承受了来自家族巨大的压力,用他超乎常人的智力和手段参与进这场龙争虎斗之中。
他抓住了以恨为名的那根稻草,只有对沈棠梨的恨能够让他强忍着压力和摧残坚持了下来,将自己逼到绝境,在黑暗中破立重生。
祁斯衍一直都知道,自己对沈棠梨太过残忍。有时候他也产生过要对她好的念头,但是他有什么理由对她好,对一个杀人凶手好?她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还能这样安然存活于世,已经是自己对她的莫大宽容,她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即便有的时候看着她落泪自己心中也会刺痛,也想用他许久未曾用过的怀抱去温暖她,可责任和仇恨徘徊在他头顶,让他没有半分力气去靠近,无法顺从自己的心意。
久而久之,恨也成了习惯,所有的针对,所有的伤害,也早已成了自己对待沈棠梨的态度!
他是恨她的!
对,他恨她,这种恨根本没有办法停下来!
他的恨甚至到了一个变态的地步,他无法忍受别人对沈棠梨的靠近。
当初大学毕业后,沈棠梨也曾出去工作,别的男人一旦接近她,他就变得极端!这让他更恨了,那个女人总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情绪,让他不得安生!
彼时他生出一个念头,这个女人是他的掌中之物,他有权掌控她的人生!
于是,祁斯衍向沈棠梨求婚,把这个自己恨到入骨的女人,娶进了家门。
至此之后,他不许沈棠梨出门工作,更不许别的男人接触到她。这个女人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他祁斯衍的私有物,无论是做什么,都必须要经过他的同意,而不能够直接做决定!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不尽人意。
“沈棠梨,你从来都是属于我的,你有什么资格逃走?”
祁斯衍在偌大空旷的房间中跪下,神情痛苦万分。他的眼角渗着晶莹的泪,胸口的衣服被他揪得凌乱不堪,像是妄图透过那薄薄的衣衫直接揉捏心脏一般。
第九章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黑暗来临,房间里一片死寂。
良久后,祁斯衍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如果你没死,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如果你死了,我让道士日日做法,拘着你的魂,囚着你的魄,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沈棠梨,你这一辈子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逃避了十多天的祁斯衍拨通特助的电话:“把凌江大桥的监控记录调出来,我要知道,前段时间跳江的女人到底是谁!”
打过电话不久,门铃声却久违地响了起来。
祁斯衍的心跳声顿时在耳边放大,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缓慢地走到门边。这个时候会来别墅的,除了沈棠梨之外还能有谁?
这猜测在祁斯衍胸口越扩越大,仿佛正在填补他身体内的空虚。
本因为许久没有规律健康进食的身体也来了精神,叫嚣着要将自己最好的状态呈现给那个女人!
他才不要让她看到他狼狈的一面,要让她知道,没有她,他过得很好,很滋润!
可当门被打开时,快要被填补满的空洞瞬间扩大了,再没了半点惊喜。
“你来这里干什么。”祁斯衍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温婉,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凉了下来。
温婉被祁斯衍冷漠至极的态度吓了一跳,她咬着唇将自己刚要说的话咽下,改口,委委屈屈地问道:“斯衍,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对我这个态度?
还好意思为他为什么?
祁斯衍嘲讽地笑了一声,眯起眼眸危险地看着她说:“难不成,你是忘了曾经对沈棠梨做过的事情吗?”
以前的他带沈棠梨去温婉那里看病,温婉每次都说她受的是小伤,没什么大碍。若非今天陈医生给自己看过沈棠梨的病历,他甚至没有办法相信,沈棠梨受的伤竟然那么严重!
温婉的小动作,让祁斯衍的心彻底寒了下去。
他这么一说,温婉的心里顿时有了底。脸上极快地露出悲伤的神情,看着祁斯衍的眼神充满了悔意:“斯衍,真的很抱歉,我……”
温婉眼眶泛红,很快便渗出泪水:“我嫉妒她,我不想你那么关心她,才谎报病情。”
“呵。”
“我今天来找你,是向你们道歉的,同时也是来告别的。”温婉苦笑道,“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来对我的信任,也对不起沈棠梨,希望你们能原谅我。还有,我明天就走了,我打算在国外定居,以后不回来了……”
见祁斯衍依旧没有让她进屋的打算,温婉咬着唇说道:“对了,关于沈棠梨的病,有很多需要注意的……”
“进来说。”
在祁斯衍转身的瞬间,温婉脸上掠过一抹狠戾之色。
进屋后,温婉东扯西扯说了不少,直至深夜,说自己肚子了,要吃宵夜。
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又为祁斯衍倒了酒。
只是饮酒才过三杯,祁斯衍便醉倒在沙发上,没了反应。
坐在对面的温婉摇了摇自己杯中的酒液,看着祁斯衍被下了料的酒杯勾唇一笑。她慢慢走到祁斯衍的身前蹲下,看着面前的俊颜入了神,眼中满是迷恋和病态的占有欲。
“祁斯衍,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她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红唇妖艳惑人,也带着致命的危险。
第十章 认人还是认尸?
第二天,祁斯衍在头痛似要炸裂的感觉中醒来。
他坐在床上紧皱眉头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虽然对于自己这么快就醉倒还心存疑惑,但自己如今的状态还有房间情形都没有任何异状,让祁斯衍也找不到什么可以怀疑的地方。
起身去浴室将自己好好收拾了一下,祁斯衍赤裸着结实而带着流畅线条的上身走到床边,正巧看到手机传来信息。
祁斯衍拿起手机点开一看,是特助发来的一段视频。
原本还散漫的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祁斯衍抿唇坐在床边,抖着手好一会儿都没动上面的按键。
漫长的犹豫像是没有尽头,可不论怎样,都要有面对的一刻。祁斯衍眼神一凝,犹豫的时间给了他更多的思考,也知道如今只有这段视频,能够解开自己心中的疑虑。
视频被点开,瘦弱到似乎能被风吹走的人却在一瞬间抓住了祁斯衍的视线。
他的眼睛随着那一瘸一拐的身影移动,越是往桥边靠近,祁斯衍的眼睛变得越来越红。
“阿梨……”
他嘴里喃喃念着,看着视频中的沈棠梨腿脚不便的样子,想起那日她被罚跪在外时对自己辩解说狗狗咬伤她的事情。
只是那只狗狗性情温和,根本就不会咬人,当时祁斯衍根本不信她的说辞。
现在看来,却好像一切都不对了……
略显模糊的监控视频看不见沈棠梨的面色,却能够从她坚定的背影中瞧出那般萧瑟和心伤。
她毫不犹豫地爬过大桥的围栏,站在桥最外边看着底下的江水良久,直至黑夜降临。
随后张开双臂,如同一只绝美的精灵一般,献祭了自己的生命。
她跳江的那一幕落在他眼里,带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被他抓在手中的手机屏幕砰的碎裂,碎片刺入手中,丝丝鲜血涌出,而他浑然不觉疼痛。
沈棠梨那个女人,即便是跳江了又怎样?俗话说祸害遗千年,她怎么可能会死?
心里的念头越发滋长,像是一个巨大的甜头一般,让祁斯衍深陷其中。
他无法接受沈棠梨死去的现实,更没有办法只因为这一个视频便放弃就自己一直所坚持的东西!祁斯衍目呲欲裂,咬牙愤愤地重新点开手机,直接拨打了自己朋友的电话。
不管是钱还是人脉,他祁斯衍都有!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沈棠梨就此离开的事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他没有看到结果的一天,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善了!
在搜寻沈棠梨的这一段日子里,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呆在别墅里。那些他不屑的,被他当垃圾扔掉的素描画像以及小物件又被他捡了回来,每日看着死物发呆。
这天,祁斯衍等来了朋友的电话,焦急地询问他如今情况。
电话那头的人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很为难的样子。祁斯衍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不停地催促,那人轻叹了一声,这才开口说道:“祁少,人已经找到了,只不过……”
第十一章 女尸
《指尖微凉爱成殇》
祁斯衍几乎是跌撞着从车上下来的,他面色惨白一片,再没有平日里的意气风发,甚至连纪墨看到他的时候都大吃一惊。
“祁少,你怎么……”
纪墨走上前正想说话,祁斯衍却是将人推开了,径直走向了那被许多人围住的刚打捞上来的女尸。
尸体身上的衣服同沈棠梨那日穿的一身一样,裸露出来的小腿上带着咬痕。
女尸因为沉入河中的时间太长,已经面目全非,看不出曾经的模样。
在看到尸体身上衣物的一瞬间,祁斯衍浑身便抖得厉害。他强忍着内心越发扩大的苦痛和空虚,对身边小心翼翼看着他的纪墨道:“这不是阿梨,不是她!阿梨的头发微微带着点卷,而且很瘦,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
不笃定的话连纪墨看了都觉得心里微酸,女尸的头发湿哒哒地贴着,根本就看不出来是直发还是卷发,而且在河水里泡了十多天,身体浮肿,自然显胖。
纪墨很想告诉祁斯衍,你认命吧,这人八九不离十就是你的妻子沈棠梨!
但狠心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也觉得不像,总之先做一次司法鉴定吧,比对一下基因。”纪墨拍了拍祁斯衍的肩膀,作为他的好兄弟,如今也只能用这种方式站在他身后支持他。
警察很快便赶到这边来,法医在进行检查之后即刻凭着纪墨提供的信息给沈棠梨的父母拨去电话。将这边的情况跟两人说明之后,法医便表示希望他们能够来一趟,配合鉴定。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沈棠梨的父母竟在电话里头推拒:“不去,和我们没关系。”
法医似乎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对自己女儿的生死淡漠到这种地步,当即便傻眼了,连忙说道:“基因鉴定是为了确认死者身份,说不定并不是两位的女儿……”
“是不是我们女儿都不重要,反正我们不会去的。”沈父的态度很强硬。
“没错,别去,要是死者真是她,我们还得给她买棺材办丧事呢,多浪费钱碍…”沈母对沈父嘀咕了几句之后,抢过电话说道,“反正人都是要死的,谁也不例外,你们爱找谁做鉴定就找谁做鉴定去吧,反正我们是不会去的,就这样,我挂电话了,别再打了埃”
因为江边风大,法医为了能听清楚他们说话,手机开着免提,沈父沈母的话也落入了别人耳中。
正当法医准备再说一些什么的时候,手机却突然被人一把夺过,紧接着而后便响起了一阵冷似冰窖的声音:“马上过来,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祁斯衍微眯着眼眸,面沉如水。
没有人知道他冰冷的表情之下是多么澎湃的情绪,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将沈棠梨这对毫无责任心的父母给毁了!
听到祁斯衍的威胁,两人自然不敢抗拒,急忙收拾一下便来到了凌江大桥。
法医面色不善地带着两人去做鉴定,但结果要等三天之后才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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