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小记-day4

父亲终于输上了血，但是同时也有个不好的消息：反复低烧。

因为胃出血需要做胃镜，父亲禁食，医院通知我，要先做CT和心脏彩超。

我急忙到医院，因为重症的病人做检查，需要家人陪护。

父亲从重症推出来，整个人瘫在床上，虚弱得话都说不出来。

我昨天还偷偷见过父亲，他面色红润，思路清晰，还在跟我吐槽医生护士不好的地方，看起来就不像个病人。

今天的样子，完全像濒死状态。

我轻轻叫着父亲，摸着他的脸和额头，仍然有些轻微的发烧。

他的嘴在动，我将耳朵靠近，他模糊的说，他全身都没有力气。

我惊讶的问一同陪护的医生，怎么回事，突然变得如此糟糕？

医生幽幽地说，一天没吃东西，这是正常情况。

我也试过几天没吃东西只输液的，没有这么虚弱过，我说，难道没有给营养针吗？

医生只说，回去再给父亲加多几只营养针，我不再说话，看着父亲虚弱的样子，心理很难受。

父亲推进了CT室，几分钟后出来，感觉整个人精神状态更差了，全身冰冷，整个人也昏睡过去。

我轻轻的叫他，他也不回应。

我第一次看到父亲那么虚弱，在我心中，父亲一直是坚强的健康的，看着面色苍白的父亲躺在床上被推进彩超室，突然想到医生说的肺部发炎、持续低烧、血便等，感觉到有可能要失去父亲，我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就要涌出，我告诉自己坚强一点，母亲还在不远处等着，不能让她知道父亲的病情那么严重，拼命忍住。

我越想越害怕，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流到口罩里，我将纸巾打开到最大范围，将脸整个埋进去，不停的抽泣，我好害怕结果是并发肺炎，我曾目睹过一位老人，末期胃癌后来转移到肺部，也是持续低烧，到医院后发现癌细胞扩散到肺引发肺炎，没多久就昏睡过去，上了呼吸机，不到两周，人就没了。

怎么办，老爸还这么年轻，我还没赚到足够的钱给他更好的生活，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如果当初父亲继续留在广州，以广州的医疗条件，会不会好一些？可是他适应不了广州的生活，又或者是，我没有说服他，或者没有给他足够的理由让他留在广州？

我看着彩超室的门口，再看看远方的母亲，她正看着彩超室发呆，并不知道父亲的病到底有多严重，以为是普通的检查，如果父亲不在，母亲怎么办呢？

眼泪不争气的再次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