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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来,我都在迪吧寻找母亲

2020-03-06  本文已影响0人  一听晚风

我在一个燥热黏腻的午后遇见k,他戴着一顶大红NB,配上大铁链子花短裤,成功的拉低了我的第一印象。

事实证明,我给他的第一印象已经很仁慈了。


我算得上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姑娘,没喝过酒,没泡过吧,没蹦过迪。

若非同在z教练手下学车,和他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最初他尝试过和我聊天,说酒吧里的灯光是多么扑朔迷离、迪厅里的女孩有多么摇曳生姿。

最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是如何靠着一身魅力在猎艳场上披荆斩棘。

我没有回话,也没有打断他,想着听听人渣的自我描述,开开我那狭窄的眼界。


他炫耀自己如何靠着一个眼神、一句情话,在1个月内换了7个女朋友。

并面带骄傲地分享和最漂亮的那个从牵手到亲吻只花了一个小时,在当晚就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我胃中翻涌,制止了他进一步描述细节。

这些肮脏的故事,真是污了那好听的声音和俊俏的脸。


后来教练告诉我,他是一个学播音主持的艺体生,父母离异后随父亲居住,父亲再婚,给了他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艺体生啊…怪不得生活那么…”后面的话我咽了回去,因记起教练的儿子也是艺体生。

“唉,其实是因为没人管他,本来是个好小伙子的--来,再开两圈,今天收工!”



我不喜欢他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他不还我早饭钱!

吃一笼包子7块钱的事儿他借了我三天的钱,一分未还。每每暗示他也只会把好看的眉眼挤成一个“囧”字,然后把双手向两边摊开。

大哥!你是泡吧蹦迪富得流油的艺体生!何必难为我们这些贫苦人民!

坚持一周未果后我就死心了,权当喂了狗,对他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在考科目二地前夕志愿填报结果出来了,驾校里的应届生都在榕树下叽叽喳喳地分享着。

但这个时候,话多的k先生却沉默的蹲在角落抽烟。

哼!准是考了个稀巴烂的学校。我也不想理他,继续和驾校的姑娘们咕咕唧唧。

但是他想理我。

我们俩的小区只隔着一条街,那天他专门在我下车的站台下车。


见到那双大红AJ在我前一步离开座位,嘴角尴尬地抽了抽。为了活跃气氛,我先开了口:

“你考的哪个大学啊?有时间来找你玩儿。”

“我没有大学上了,我没填志愿。”

我懵了,被雷的外焦里嫩--这是什么世道?居然有人不想上大学?

“我从小喜欢唱歌,想当歌手,但我爸觉得歌手就是卖唱,很丢人。”

“他说过只要他活着就不会让我填艺术类专业。我干脆什么也别填。”


他苦笑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下氤氲了水汽,从裤兜里缓缓拿出了21块钱。

“这是我欠你的钱,昨天和我爸大吵了一架才要到的。他非要让我明天回C市,可能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不是故意不还钱啊,我爸为了让我在家带弟弟,压根儿就不给我钱。”

那天他没有戴帽子,微风把他惺忪的卷毛吹得左摇右摆,卷毛下连接的脸庞第一次有了难为情的神色。

大概是此情此景过于旖旎,看到他的领子外翻,就顺手给他理了理。

但我没想过他会哭。紧咬住嘴唇不停抽噎的模样,像个压抑许久的孩子。

他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只有我小时候的妈妈才会给我理领子。


他说父母在他八岁时离异,父亲出轨了他的后妈,而母亲没有能力给他好的生活,不得不放弃了对他的抚养权。

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定要给他好的生活。

但父亲只是甩手掌柜,每个月定时给足生活费后不见踪影;而后妈,压根儿没把他当儿子。

他厌恶那个家,厌恶后妈趾高气昂的架势和可憎的嘴脸,但他无法逃脱,他还要依靠父亲的补给生活。

所以,从第一次踏进迪厅起,他就爱上了这里。大家花天酒地互相欺瞒,纸醉金迷胡作非为。这里既没有孤单,也远离痛苦。

他说他喜欢的女孩儿,都和记忆中的母亲有几分相似;他说他会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回忆母亲温暖的怀抱。

他说他告诉我这些,是因为和我不熟,我不会在看到他面具下的窘境后无情的嘲笑

大概同情心最弥足珍贵的地方,就是可以让我们始终对伤害持有戒备。


后来k去了C市,我真的再也没有见过他。

只是听教练说,他那大老板的爹砸钱给他报了所专科航空学校。

他还是与心爱的音乐背道而驰了。


或许也不是这样。

又是一个日光充足、百无聊赖的下午,我把屏幕亮度调到最大,窝在沙发里漫无目的地刷着朋友圈。

熟悉的头像映入眼帘,是k发的最新动态:

“谢谢你们来听我唱歌。我很开心。”配图是他们学校的校庆舞台。

k手握着话筒,穿着笔挺的西装;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优雅得像个王子。

我会心一笑,把手指移动到右下方,轻触屏幕,给他点了颗小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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