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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祥(散文)

2017-09-20  本文已影响0人  安得一缕晨光

阿祥

村东头住着一个人,大家叫他阿祥,他伶仃廋弱,长着一双大却失去光亮的眼睛,胳膊腿麻杆似得。阿祥这辈子没娶媳妇,始终孑然一身,住在他那间小土房里。

我第一次见阿祥是十来岁的时候,家里修房子,父亲叫他来干活。阿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只管闷头干活,一铲又一铲铲着沙子,父亲让他歇会,他总是摇摇头。吃饭的时候,热气腾腾的桌子上,阿祥又是个害羞的人,斯斯文文的,俨然像一个穷秀才。干完活之后,父亲给他五十块钱和两包烟,阿祥初显得有些拘谨,方才颤抖着手接了过来。

然后向我们告辞,他转身点燃烟,裹紧大衣,双手交叉着放在袖筒子里,耸着肩膀,随着他那双“长筒靴”雨鞋吧唧吧唧得声音远去,消失在冬天的浓雾里。望着阿祥不见了,父亲喃喃得说:“真是苦命的人啊!”

后来父亲讲说,阿祥和他同龄,至今还光棍一个,他的父母早死了,又没一技之长,靠着村里和他的一个姐姐接济。有时候会去给村里的人帮工,拿两包烟或一顿饭就把他打发了,人家不给工钱,他也不要,仿佛并没有太多的欲求。

有时候阿祥在村里闲逛,遇见一些“流氓”习性的人。

“阿祥,去哪啊?”

阿祥抻着头说:“去买包烟”

“阿祥,想女人吗?”一个刺头刺脑的小年轻问。

阿祥三十好几的人,脸上通红,翻着眼珠子,憋出一句“要女人作甚?”

“要女人当然是睡觉了”说着,众人哈哈大笑。

阿祥气急败坏,悻悻得走掉了,边走边回头看,不由得脚步也加快起来。

有时候村里的一群小孩子,遇见了阿祥,围着他,边拍着手,边唱着歌谣“阿祥蠢,阿祥笨,阿祥一辈子打光棍”,阿祥不恼不懊,笑盈盈得,一拱手,小朋友们便一哄而散。

之后,阿祥便搓搓手,放在嘴上哈口气,去田地里溜达去了。阿祥不种地,村里分给他的地早已荒草丛生,估计是不会种吧。村里的人说“阿祥,今晚给我去放下水”,他总是一一应允。清幽得月光下,阿祥扛着锄头,挖开田口,坐在沟沿子旁抽着烟,不一会儿,便打起了盹,直到村里的人大吼一声,阿祥猛然惊醒。“阿祥,田里水都快溢出来了”,阿祥手忙脚乱得才封起田里的口子。

有时阿祥会坐在田边的那个小庙里,一叩一拜,嘴里默默地念着什么。

“怎么?阿祥,和土地老爷说话了”村里的王大婶经过得时候问。

“我是替你祈福里”,阿祥说。

看王大婶走远,阿祥四顾张望之后,便拿起桌上的供品胡吃海塞起来,村里进供得老太婆看见了,大叫着“阿祥,你个天杀得呦”,阿祥拿着桌上的一块蛋糕一边跑,一边往嘴里塞,一不留神,“咣当一声”掉沟里了,

“这就是报应哦!”老太婆远远的说。

阿祥这一次摔断了腿,再也不东跑西串了,他的姐姐拿来了米和食用油,便走了。阿祥腿上打着石膏,绷着绷带,睡在床上,望着这座土房子里地黑白电视机,里面滋滋地响着。电视里播着新闻联播,他也看不懂。但是有声音总比没声音好,阿祥这样想着。

后来,再看见阿祥得时候,他嘴上已经多了一条毛虫似得胡子,脸上也多了些皱纹,岁月也毫不留情地在在他的脸上刻下了印记,只是刻得比较深比较快而已。他东转转,西转转,听着村里的人諞闲,听到有趣处,别人笑,他也跟着笑起来。有时候别人也会给他发一支烟,阿祥接过烟,总是望着这种不曾见过的烟的烟嘴好一会,才“茨”一声拿出一根火柴点燃。

阿祥像一个孤独地流浪者,辗转于村子里,这个村子就是他的一方天地。很多年过去后,他的土房子早已拆掉,阿祥人也不见了,大家再也没见过他。村子里的人或许已经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但我依然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情形,那个消失在迷雾中的人不知往哪去。

这就是阿祥孤独悲惨得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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