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那条没有航标的河流……（2）

那年夏天，那条没有航标的河流……（2）

（2）

这条河流弯道多，落差大，河水浅，一路没有航标，完全靠掌舵手娴熟的航行技巧和对流域水道的识别，弄不好就感觉到船底与河床的摩擦碰撞。

整个船上话最多的，就数那个中年妇女。我不明白她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好奇心，总是刨根问底地和别人交谈。

她操着夹生的四川话大大咧咧地与都是初次见面的同路人摆龙门阵。

在满船说着当地方言的川东人中，她的河南口音和大嗓门特别招人注目。她说她是从河南老家回来，夫家在大宁镇。

她伸出拇指和食指，带着说不出来是喜是忧的表情，一边皱鼻撇嘴，一边使劲比划，意思是说来大宁八年了，还未曾回过老家。接着又显得诡秘地低语着，也许在叙述她是怎样千里迢迢嫁到大宁的。

那神情，颇象街头巷尾的家庭妇女在传播小道消息一样。我觉得她不象是在说自已，而是讲着别人的故事。

“你从哪儿来？省城？市里？也到大宁去么？”她问少妇。大概看到少妇穿着不俗，不象一般小县城的女子打扮。

少妇正了正身子，把孩子放坐在她腿上，冲她笑了笑：“我就在下游的双龙镇。”

“那你到大宁去……”这河南女人真闲不住，又好打听事儿。此刻我倒不反感，注视着少妇。

少妇张了张口，还没说话，胸前的孩子一下伸手抓住了她的一缕滑落下来的散发。

“哦，孩子他爸在大宁吧？”河南女人自作聪明地笑着说。

少妇无语而笑，脸上现出淡淡的红潮，接着却叹了口气。

一时，船上沉默下来，耳边唯有轰鸣的马达声。孩子呀呀地说着谁也不懂的话语，年轻的母亲歪着头，任孩子玩弄她的长发。

河南女人耐不住寂寞，把我手上的书拿去翻阅起来。我转脸去观看舱外的景色。此刻，正值中午，时令又在夏未初秋，即使行驶在水上，依然觉得闷热难忍。

俗话说，熟地无好景。河的两岸峡峰伫立，悬崖飞瀑，在外地人眼里，那是绝胜美景。然而对于常常乘船来去的当地人来说，完全熟视无睹，心里只对这缓慢落后的交通工具爱恨交加，离不了它又受不了它。

船尾掌舵的船老大一边卷着旱烟，一边骂娘，嚷嚷着要下雨了。果然，到了庙溪，乌云密布，天色也暗下来。船夫们的意思是想停泊，明日再起锚。

这也是常事，河道弯多水浅，船行缓慢。易涨易落山溪水，如遇大雨山洪，难免会失控。

河南女人首先嚷起来：“不能停下，今天必须到大宁！”其他人也跟着央求了几句，船夫们商量了一下，同意继续往前，条件是每人多给十块钱。

那年夏天，那条没有航标的河流……（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