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墨忒尔与花朵

这周六入梅，老李像往常一样送儿子来到补习班的门口。这个补习班就开在商业街旁，那条街的街边种两排不知名的灌木，上面开满了红艳艳的小花。其实补习班里面有等待区，里还有两排椅子，但早就被家长们占满了。于是老李在门口找了个阴凉处，蹲在那里看着那些好看的小花。

一个穿着天蓝色工作服的人从远处渐渐走近，他挥舞着一把巨大的剪刀，正在修剪这些灌木。咔嚓、咔嚓……小花和那些长长出来的纸条纷纷落下，灌木丛变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了。老李看着落在地上的红色花瓣和残破的绿叶，它们有些落进下水道，更多的都被统统扫进黑色的垃圾袋里，堆在一旁，等待着被装进垃圾车。他感到那些花好可惜，想去找那人说上几句，可刚起身他就又止住了。

“这事儿我可管不着。”他自言自语地劝自己，“城市规划就得这样，这样看起来才美观。”

不过既然已经起来了，他便走回到补习班里，在室内找了个离空调近的地方，靠墙站着继续等。他两眼漫无目的四处飘过，心里又想起带儿子去过的植物园，那里有很多植物修剪成了大象、恐龙，甚至有凤凰。那是他多么惊叹园艺工人的手艺，竟然能把凤凰的尾羽都剪得栩栩如生。这时他注意到了墙上的那些相框，那些多是框起来的奖状，还有些获奖的学生和老师的合影。照片里的老师面带笑容，学生却目光呆滞。这让他想起了自己以前打工的那家餐馆，那里有许多餐馆老板和名人的合影，都挂在最醒目的地方。

照片里的的老板笑容满面，但名人的脸上却写满了被迫与不情愿。不过那些照片后来多被摘下来了，有些是因为那些名人后来犯了事儿，更多的是因为过期了，不流行了。

老李目光扫过墙面的时候，不小心在一个家长的脸上停留了太长时间。那人冲他笑了笑，他也只好笑了笑。于是那人走近了几步，开口说道：“这个补习班可真难进，不过我家的孩子确实提高了。”

老李心说：“又是这套。”

每次遇到同上补习班的家长都会聊这些，就像他准备高考时老师的叮咛。

他连忙说：“是啊，是啊。孩子也够累的……我要上个厕所，不好意思啊。”

等进了厕所，他才发觉自己全无尿意，但还是站在了小便池前，想既然都进来了，至少得挤出点吧。厕所的窗外可以看到不远处公园的湖水，他还记得以前这里是片野树林。秋天的时候，树叶把湖水都染成了金黄色。但现在建成了公园，树林不见了，湖边也修了水泥堤坝。样子是比以前整洁美观了，不过也要收门票了。

他终于挤出了几滴尿液，完成了任务。等出门再见到那人时，他已看起了手机，像是完全不知道老李的存在。幸好下课铃响了，老李随着人流涌向教室，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看着儿子走出教室，不过迎向他的却是一张木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