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散文乡土故事

故乡的味道

2017-08-29  本文已影响88人  花岸

回到了阔别一年之久的故乡。

看到愈加年迈的爷爷奶奶,内心不禁一阵恻然,有些心酸。

已是76岁的奶奶,花白的头发有些糟乱,脸上皱纹虽不是枯如树皮,但也是皱如橘皮,有过中风后遗症,走路有些颤颤巍巍。但即便如此,却还忙前忙后,招待已远嫁他乡的孙女。

已是81岁的爷爷,额头,脸庞,尽是被岁月冲刷的沟沟壑壑,牙齿早已掉光,骨瘦如柴,背也愈加的驼了,一辈子闲不住的他,脚步虽有些不稳,却依然牵了耕地的白色老牛,后面跟着蹦哒的小牛犊,小心地慢慢地涉过小河,将牛送到水草丰美的小洲。

岁月如梭,一年年的岁月相似,陡然间再见他们,却不得不感叹岁月无情。连父亲已是头发花白,更何况勤劳不息依然种地的爷爷奶奶?

我已年过三十,虽谈不上阅历丰富,但也已明了人情世故。人愈长,愈怀念过去。

看见破败的老屋,看见静静淌过的小河,总想起童年发生在这里故事,仿佛自己还是个孩子,赖在岁月里不走。

周围都是半人深的荒草,孤立的老屋,瓦破墙倒,像个被遗弃遗忘的可怜虫,在十几年的风霜雨雪里,静默饮泣。

隔着老屋的蓝色木窗看进去,西厢房满是碎了的土块,灰尘,地上随意放着几根粗细不一的檩木,房梁屋角垂着厚厚的蜘蛛网。

这曾是我的房间。却再也寻不到一点过去的痕迹。我的小小书桌,罩着粉色帐子的小床,贴在床头的挂画。过去了的事情,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30岁的我曾在老屋寻到我幼儿时的一个蓝色毛绒小熊,在小河边洗涮干净,晾干之后,依然陪着我,有了小熊,于我像是得了一种安慰。一种岁月流失里无力的自我慰藉。

只是,几日的陪伴,却因为我的疏忽,遗落河边,最终被河水冲向不可知的远方。

所有的过往都只是过去,我们终究是要走向远方,哪怕远方没有家乡,远方没有根,我们还是拼命在水泥钢筋的城市里,明知不能扎根,却还要拼命地扎,买房还贷,一步步把自己变成家乡的陌生人,都市里的边缘人。

老屋门前的梧桐树,一大一小青绿树皮的梧桐树没有了,那载着种子状如小船梧桐果再也没有了,那树下捡小船的小女孩早已长大,念书,工作,嫁人,就这么,似乎一二十年的光阴就在一场睡梦中倏忽而过。

我在河边走走。连小河都变得有些陌生。

小河几乎就是挨着老屋的。

我的童年的一切几乎都是和老屋与小河连在一起的。

可是现在我几乎不认识这条小河了。

家乡的小河

不停的抽取河沙,河水几近干涸,曾经川流不息的小河被截成一段一段的小汀绿洲。

曾经的河域已是绿草茵茵,小河静静地流淌,几只黑羊,白羊低头津津有味地啃着青草。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时光不仅改变人,还有这条河。

曾经热闹的,时而猛烈,时而安静的河,而今没有了汛期,像一个安静的老人,经历了喧嚣和闹腾之后,只剩下对往日的怀念以及对未来的坦然。

在河水里嬉戏的孩童,欢腾跳跃的鱼儿,开着白花的水草,牧羊的人儿,小河欢快而年轻。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离乡,村里更多的是留守的老人与孩子。

很少再有人来到河边了,也没有人记得这里发生的或幸福或悲哀的故事了。

那成群跳水孩子的欢笑声,那因为孩子溺死悲恸的哭声,渐渐都被淡忘了。

时光像流水一样,终会冲淡一切。

小小的河洲,弯弯曲曲,仿佛是一条透明的带子,水波荡漾,似乎被风一吹就会吹走。两岸芳草戚戚,悠闲的牛羊在这天地间自得其乐。

一只白鹤飞过,在半空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远处绿意盈盈的小岛上。

这里的一切,平静美丽得充满诗情画意。

小雨稀沥沥地下着,风吹得身上发颤,寒意侵进骨头里。

不远处,爷爷在小河边的开了荒的田地里,挎着自己编的小柳条筐,弯着腰翻拣被掉落的花生。

爷爷身著单衣,浑身有些发抖,却依然颤颤地缓缓地移动着拣拾花生。

一辈子闲不住的人,会木工,会织毛衣,会种地,会编柳筐,锅盖,会扎扫帚,几乎全能的爷爷不顾众人劝阻,80多岁依然坚持种地,甚至还自己主动开荒。

“爷爷,回去吧,太冷了”。我拿过他的小筐,牙齿发颤地说。

“好”。爷爷回答的干脆,声音里没有衰败之感。

辛勤的人,一辈子都在播种收获。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直劳作,自食其力。

我一直觉得,如果时光予他,聪明,勤劳的爷爷一定会有所作为,一定会为自己书写另外一幅人生画卷。


风肆虐地吹着,时不时掉下几颗青红混杂的枣儿。我与堂妹没一会儿就捡了好几捧甘甜的枣儿。

今年的枣比往年的枣少了许多,枣树似乎也是通人性,喜欢热闹,少了人气,往年结的密密麻麻的枣儿而今却是零零星星。

小时最喜的事情,就是打枣。一根长竹竿奋力朝枣子密集的地方打去,枣子便如同暴雨一般噼里啪啦地打下来,冷不丁打在脑门上,虽打得生疼,却乐呵呵地笑着,仿佛被好运砸到了头一般。打枣的人卖力地打,一群捡枣的人,嘻嘻哈哈,一边嚼着甘甜的又大又红的枣儿,一边手脚麻利地拣拾滚落满地的枣儿。

那样的热闹,似乎一去不复返了。打枣的人儿已变得老迈,树下捡枣的娃儿已成人成家,搬离了老宅,搬进了城里,留下孤零零的枣树,愈发凋零,愈发孤独。

几十年树龄的枣树老了,爷爷奶奶也老了,他们在,我们的根就在。无论走到哪里,住在哪里,总有一个地方让自己不能忘怀,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那里有我熟悉的一切,有我的亲人,有我爱吃的红枣,有奶奶给我做的三鲜馅饼,有爷爷的呼噜声。那些简单的东西,再也没有一个地方能有一样的情景,一样的味道,那是浸入灵魂里的东西,得不到会念会想,一辈子念念不忘。

住了一天,陪着爷爷奶奶漫天地聊着,家长里短,听着他们一遍遍倒腾来倒腾去的细节,屋外下着雨刮着风,屋内却觉得琐碎而温暖。

要走了,虽有不舍,明知一日少于一日的相见,但不得不离开。

奶奶备了一袋红枣,还有满满的一袋煮熟晒干了的咸香花生。每一次离开总是大包小包,不拿爷奶会不高兴,拿了,他们才会开心,才会觉得自己的价值所在。而我,也真真切切怀念那样的味道,那些东西里有他们的味道。

在一片淡淡的哀愁里,我离开了,离那个熟悉的老家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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