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友友（五十九b）

文：金玉良然

高祥没有留在亮哥家吃饭，也没回家，而是趁天还不晌，骑上亮哥家的自行车，奔公社驻地而去。这次，他没有告诉亮哥，自己也没搞清为什么。

走出小村庄，只见皑皑原野茫茫一片，阳光与积雪生发出的刺目光线，耀得他眯起了眼睛。厚厚的积雪把路面与田地封为一体，认不出路在哪里，只可沿着压出的车辙慢慢地谨慎前行。自行车失去了作用，六里路走了半个多小时，傍晌时分才来到信用社大门口。

高祥放下自行车，三步并着两步闯进办公大厅。幸好工作人员尚未下班，他打听一下营业员方知信贷部设在一侧的单间里承办业务，于是轻推侧门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十几个平米的样子，里面修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北面窗台上搁着两盆塑料花是整个房间仅有的装饰品。室内东西各立着一个文件壁柜，中间南北摆放着一张棕色办公桌，桌这边的椅子空着，那边一位妙龄女子正坐在上面看报纸。

妙龄女闻声斜目乜一眼高祥，低头继续看报，继尔问：“你办什么业务，贷款吗？眼看到饭点了，下午一点半再来”，说完，站起身把手上报纸卷成筒状，然后放于桌面，左手捏住一端，右手按住另一端＂刷＂地一捋，报纸随之变成了三指宽长扁条。动作熟练麻利，一气呵成。

高祥瞧着心中暗暗赞许：这些摆弄人民币的手就是神出鬼没，瞧着像耍魔术。

他见姑娘抽身欲走，便问程成干啥去了，姑娘回：＂这钟点你找他啥事，下馆子？＂

高祥笑而未答，她又说：＂提前不约，他跟别人走了，去哪不得而知，劳驾另约吧＂。说罢，双眼示意高祥，分明在下逐客令。

高祥听罢心里凉了半截。他向前一步，陪着笑脸说：＂同志，我有点急事找他，请问下午他可当班？＂

“当班，为人办贷款就是当班呀。”说着，她脸上飘过一丝叫人难以捉摸的笑影。

“现在能办贷款吗？”高祥问。

姑娘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面相憨厚，穿着退伍服装的彪形大汉焦急忙慌的样子，平静地问道：“你说的是农业贷款吧？！那要等到明年开春下乡统计完报表统一办理。”

“现在办不成？”

“没指标，这可不是某一个人说了算的事，找谁也白搭。你请回吧！”

“开春大约哪个月份？”

“往年是五一节前。放心吧，不会耽误你们春耕春种。”姑娘说着已经立在侧门前但等高祥离场了。

高祥这会心里有了底，说声了谢谢，便离开了信用社来到到信用社隔路对门的邮电局。它们这类“吃皇粮”单位上下班都是一个钟点。高祥进门正碰上工作人员准备下班，他对一位女营业员说了几句好听的，女营业员重回岗位，为他拍发了一封给战友少建波的电报。电报内容是小村庄村委的座机电话号码。电报发出去了，高祥心里却丝毫没觉出轻松。

在回家的路上，车辙里泥土搅和的冰雪开始融化，表面生成薄薄的一层稀泥抓塞得自行车轮子不能转动，他只好推着它从雪上行走。他一边走一边想，六里路居然走了一个多少时。他心无杂念，出了一身汗却一点也没觉着累。他将自己复员回乡后经过的故事一幕幕在脑海回放了几遍，经过反复认真思考，一个大胆计划渐渐在心中形成雏型……

再说高祥不吭不哈的走后，聪明的高亮一时犯了糊涂，左思右想也拿不准祥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恍惚觉着，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祥弟似乎谁也不再盲目相信，而极有可能破釜沉舟，作出自己的痛苦抉择！

挂钟时针指向一点，高祥才推着自行车二进亮哥家。他浑身上下冒着热气，满脸都是汗水，神色十分凝重。

高亮迎到院子，从祥弟手中捞过自行车，用力在地上墩了几下放进厢房里。然后问：“吃饭了吗？先前大妈过来找过你。”他见高祥沉着个脸不答话，便将他拥进屋里坐下，并告知妈妈热乎一下饭菜。

高亮沏上茶，手在涮杯子，开口问：“打定主意了？是走是留？”

高祥好像没听到亮哥问话，反而说：“亮哥，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指着军装保证如实回答我！”

高亮不由一怔，放下水杯，“这是怎么了，咱俩用得这样吗？你尽管问，我以军人的名义向你保证，绝不虚言！”

“那好，”高祥十分严肃地问：“咱们高家一族背着我一家，推荐我做村长人选一事，你提前知道不？”他双目注视着高亮，但等他的回答。

高亮哑然失笑，边斟上茶边说：＂人心所向，我一个回乡探亲的军人奈何奈何？＂

“这样说来，你是早已知道的？”

“……听到点风声。”

“哪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你又能如何？戈修或许是个合格的岳父，可在高家大多数眼里，他不是合格的村长，还有一个词语，叫作人心向背！”

“可是，可是……”高祥理屈词穷，无言以对，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心里对亮哥不免有些抱怨：别人瞒我有情可原，你也不告诉我！他放下水杯，起身意欲告辞，这时婶子端着菜盘子，乐呵呵地走了过来……

待续：漂亮友友（六十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