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山佛峪唐代摩崖石刻初探
此石刻位于稷山县佛峪峡谷黄龙沟的崖壁上。碑体为长方形,宽90厘米,高55厘米,刻字20行。碑文内容如下:
昭义军节度观察处置等使冠军大将军起复左金吾卫大将军检校尚书右仆射兼潞府长史御史大夫范阳郡王卢从史
男右金吾卫仓(州)(参)(军)赐绯鱼袋丹木福建观察推官太子通事舍人继宗
陕州大都督府参军继 □ 恒州大都督府参军继然
崇陵挽郎继明(宋)(州)柘城县尉继时丰陵挽郎继美
幽州大都督府继(宗)邢州南和县主簿继德
弘文馆生继直 □子出身继(封)
从史并诸童幼等,先于此山之上虚其万仞之壁,纳以数尺之石,刊勒名位班次等。(成)而星霜未已,或官序已迁。每从三命,益恭,止足,思诫。况佳山旧游,寓目幽胜。想灵踪而梦魂徒往,(婴)王事而一到未期。又虑年赊字古,石缺谷封,验前记以难明矣。斯言而见意。是以刻峭壁于龙堂,粗寄词于翰墨,质而已矣,贵导乎情。
时大唐元和四年岁在己丑仲秋月旬有廿一日范阳郡王卢从史记
(以上碑文)
稷山佛峪唐代摩崖石刻初探昭义军节度使,是唐肃宗时期在今山西与河北设置的节度使,主要领有古山西泽、潞二州与河北相、卫、贝、邢、洺六州。
稷山佛峪唐代摩崖石刻初探文本分析
第一部分“昭义军节度观察处置等使”至“□子出身继□ ”,是卢从史及其诸子的官爵或身份。
第二部分“从史并诸童幼等”以下是碑文的主体,主要是介绍刻碑的缘由。缘由有三:
其一、“从史并诸童幼等先于此山之上虚其万仞之壁”至“每从三命,益恭,止足,思诫。”由碑文可知,卢从史先前曾经与他的儿子们在这座山的高处建过一通碑,那块碑的大小是“数尺”,修建方式是“纳”,这个“纳”应该就是“嵌”,是说先刻好碑,然后嵌在“万仞之壁”。那通碑的内容主要是“刊勒名位班次”。然而,碑修好后时间不长,他们中一些人的官位发生了变化。每任新的官职,都使得卢从史及诸子对职事“益恭”,更加恭敬;对官位“止足”,知止知足;对言行“思诫”,更加约束自己。
其二、“况佳山旧游,寓目幽胜。想灵踪而梦魂徒往,(婴)王事而一到未期。”这一层意思还可细分为二:第一句是讲过去,过去曾经“游”过这座山“嵌”有“数尺之石”的高处,而且在那里欣赏了既“幽”且“胜”的景色;第二句讲现在,现在再想看那些“灵踪”而只能“梦魂徒往”,而且因勤于“王事”能不能再去那里一次(“一到”)也很难说(“未期”)。
其三、“又虑年赊字古,石缺谷封,验前记以难明矣。”又怕经年累月石头上那些字被风雨剥蚀,还怕石碑的碑体本身受风化而破裂,更怕山体滑落,山谷被封死,上山的路被阻断。到那时,再想“验前记”就“难明”了。
第三部分“是以刻峭壁于龙堂,粗寄词于翰墨,质而已矣,贵导乎情。”所以就在“龙堂”这个地方的“峭壁”上刻了这些字(这里是直接“刻峭壁”,而非“纳以数尺之石”)。最后几句是谦辞,卢从史说:粗略写了这些文字,没有什么文采,好在我的意思已经传达于其中了。
第四部分 刻碑的时间及刻碑人:“大唐元和四年岁在己丑仲秋月旬有廿一日范阳郡王卢从史”。
稷山佛峪唐代摩崖石刻初探关于“起复”
在卢从史长长的官衔中,“起复”两个字给我们提供了特别的信息。旧时代,官员因父母丧而辞官归家守制,守制尚未期满而重新奉召任职,称为“起复”。
卢从史的父亲卢虔,元和四年三月卒,其年秋八月十一日“迁神”于绛州龙门县。
这块唐代摩崖石刻落款时间是“大唐元和四年,岁在己丑仲秋月旬有廿一日”,是在卢从史安葬父亲十天之后,这也许跟卢虔的“迁神”有一定关系。
《盧虔神道碑》的立碑时间是“元和五年三月廿七日丁卯”。
《资治通鉴》说元和五年四月二十九日“贬卢从史驩州司马”, 就是说,盧虔神道碑刻好一个月后,卢从史却被贬官了。更可叹的是,贬官后不久,他又被赐死了。他的四个孩子也因他而被贬岭南。
关于“龙堂”
站在这块1300年前的摩崖石刻前,对碑文“刻峭壁于龙堂”一语中“龙堂”二字颇觉奇怪,因为高岩之下残存于地面的就是一条条破败的、矮矮的石墙,如果不仔细辨认,甚至看不出它们竟是曾经的“墙”!莫非它们就是“龙堂”的遗迹?从当地人的口中得知,这个地方叫“黄龙庵”,曾是佛门净地。而距此不远处还有“黄龙寺”遗迹,那里尚存几块明代碑刻,有刻于明成化九年的《黄龙禅寺黄龙洞之景》碑,刻于明万历元年的《秋夜宿黄龙寺联句》碑,刻于明天启七年的《黄龙禅寺创建下院记》碑。由此,“龙堂”二字就有了着落。
关于“葬父龙门县”
龙门县当时属绛州管辖,不在卢从史的昭义军节度使辖区内,卢从史为什么要葬父于龙门?由此我猜想卢从史可能就是龙门人。于是我们找到河津市张吴村卢从史父亲的墓地,当地人并不知道有卢从史这个人,他们只知道那座墓葬叫“卢家坟”。他们还言之凿凿地说,卢家是河津清涧人,祖上是当过大官的。卢虔墓所在的张吴村位于河津市的最东边,这块唐碑所在的佛峪口村位于稷山县的最西边,这两个地方唐朝时可能都属于龙门县。这样一来,卢从史葬父于龙门县就合情合理了。
稷山佛峪唐代摩崖石刻初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