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船震惹得祸 ——蔡姬改嫁记

按：春秋战国是个诸侯林立、礼崩乐坏的时代。这个时代里，有些人龌龊可恶，有些事令人作呕，但也有那么一撮个性鲜明、率真可爱的人，犹如高山之巅的雪莲，独自绽放，让人生出了亲近之意。可她们的率真带来的却往往是国破家亡、战事连连，因为大家都习惯了尔虞我诈，习惯了互相倾轧，谁也不愿意把自己内心深处那些许柔软展现给别人，时代需要的是强者。

历史记载，东周时期有大小诸侯国170多个，其中春秋时的大国主要有齐、宋、晋、秦、楚五国，战国时的大国主要有齐、楚、燕、韩、赵、魏、秦七国。整个东周的历史基本就围绕这些大国展开，当然偶尔也有些小国如流星般划过历史的天空，留下了精彩瞬间。比如像蔡、陈这些国家。

蔡国由蔡叔度立国。蔡叔度是周文王姬昌的儿子，长子是伯邑考，以下依次是武王发、管叔鲜、周公旦、蔡叔度、曹叔振铎、成叔武、霍叔处、康叔封，最小的是冉季载。武王姬发平定天下以后，大封功臣和兄弟。于是把蔡地（河南的上蔡一带）分封给叔度，并让他和叔鲜一起协助商纣王之子武庚治理殷族遗民。

周武王死后，年幼的周成王继位，周公旦进行辅助，而年长的管叔认为按照兄终弟及的惯例，应该由自己摄政，对周公旦心存不满。而商纣王之子武庚早有复国的野心，于是怂恿管叔和蔡叔一起叛乱。周公旦联合召公奭，采取果断措施，亲率大军东征，诛斩武庚，杀死管叔，流放蔡叔。

蔡叔度在流放中死去。他的儿子叫蔡胡，一改其父旧行，尊德向善。周公旦听说后，举荐他做鲁国的卿士，鲁国大治。周公向周成王建议，又把胡封在蔡地，以行蔡叔的岁时祭祀之礼，蔡国再次复国。

虽然是根正苗红的皇族，但蔡国却发展的不怎么样，一直是不温不火，对内对外亮点乏善可陈。蔡国君主为了营造良好的周边环境，也是想了很多办法，其中联姻就是一个重要手段。

这不，蔡穆侯就把自己的小妹妹蔡姬作为礼物嫁给了当时的霸主齐桓公。

《史记》载，四十三年。初，齐桓公之夫人三：曰王姬、徐姬、蔡姬，皆无子。桓公好内，多内宠，如夫人者六人，长卫姬，生无诡;少卫姬，生惠公元;郑姬，生孝公昭;葛赢，生昭公潘;密姬，生懿公商人;宋华子，生公子雍。

《礼记》载，“天子有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诸侯有九女;大夫一妻二妾;士则一妻一妾。”

从小被宠着的少女，自然不知道哥哥的心思，倒是对齐国那些风土人情充满了好奇，东瞧瞧西看看，活脱脱一个没心没肺美少女，至于那些“三从四德”、礼仪规矩早忘到脑后了。

蔡姬生的容颜娇美、性格开朗、喜欢说笑，此时虽已贵为夫人，但仍改不了爱玩、淘气的脾性。齐桓公与这样可爱的美人在一起，也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

公元前657年，在一个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下午，蔡姬约着齐桓公一同在皇宫后院泛舟游玩。率性活泼的蔡姬见了水就顽皮起来，向齐桓公泼水，齐桓公也笑着回敬了几下。一阵玩闹，船猛烈摇晃起来，齐桓公有些害怕，大声道：“好啦好啦，不要闹了！”但蔡姬却觉得齐桓公害怕的样子十分好玩，于是故意让船摇晃得更剧烈了。齐桓公再三叫蔡姬停止，但蔡姬不听。于是，齐桓公顿时大怒，厉声叫道：“你给寡人停下！”看见齐桓公真得生气了，蔡姬不敢再开玩笑，便停下来靠了岸。

出了船，齐桓公怒气未消，命令内侍总管竖刁：“你们将夫人送回蔡国。”听了齐桓公的话，蔡姬顿时懵了，怎么会这样呢？他一向很疼自己啊？不过，一向心比较大的蔡姬没有在意，可没想到余怒未消的齐桓公第二天真的派一辆马车，把蔡姬退回了蔡国。

《史记》是这样描述的：“二十九年，桓公与夫人蔡姬戏船中。蔡姬习水，荡公，公惧，止之，不止，出船，怒，归蔡姬，弗绝。蔡亦怒，嫁其女。桓公闻而怒，兴师往伐。”

谁曾想一时兴起的玩笑，闹出了这么大的事。蔡姬被遣回蔡国后，蔡穆侯非常生气，觉得齐桓公真是太不给蔡国面子了。于是他又做主将蔡姬嫁给了楚成王。楚国一向民风开放，楚成王也不芥蒂娶了齐桓公的休妻，对蔡姬喜爱有加，还立她为夫人。

齐桓公听说被自己遣返的蔡姬另嫁他人，自觉颜面尽失，异常恼火，决定讨伐蔡国和楚国，以讨回自己的面子。

可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于是他召集元老大臣商议此事，得到了一帮大臣，尤其是管仲的支持。为了让这次讨伐显得更加理直气壮，齐桓公还组织宋、鲁、陈、卫、许、曹在阳谷举行了一次会盟，统一了思想，营造了气氛。

公元前656年，齐桓公和七路诸侯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向蔡国进军。蔡国早被吓破了胆，蔡穆侯脚底抹油溜了，却被联军在蔡楚边境俘虏了。

齐桓公顺势向楚国进军，楚国虽然强大，但对八国联军也不敢小看，在他们还没有进入楚国之前，就想用外交手段解除威胁，派人到联军那儿，对齐桓公说：“你在北方，我在南方，相隔遥远，就是我们这里发情的母牛母马对你们那里的公牛公马怎么相诱它们也不会到达的啊！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缘故带这么多兵来到我国。”这位楚使关于发情的母牛母马的比喻正好透露出了蔡姬在楚国的消息。齐桓公让管仲回答说：“早年召康公对我国先君太公说：‘五侯九伯你都有权按照情况征讨，以此辅佐天子。’他赐给我先君征讨的范围是东到大海，西到黄河，南到穆陵，北到无棣，所以你楚国也在我们的征讨范围。至于征讨的原因，一是你应该进贡的祭祀用的茅草没有送到王室去，致使天子祭祀大礼缺乏祭品；二是昭王南征到楚国没回去，这和你们的楚国有关。我就是为这两点来征讨你们。”楚使说：“贡品没有送上，这是由于近年我国天气干旱，茅草绝收，后面我们一定补上。至于昭王没有回去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你还是去问汉水边的人去吧。”

楚国人也很聪明，知道为一个女人而让国家无故受此战争的蹂躏实在不值得，所以只是进行了一些小的抵抗，就后撤了，这样不至于和同盟军结下深怨，也给齐桓公留足了面子，为后面的交涉铺下了路子。

面对强大的联盟军，楚国君臣不得不签了城下之盟，这个盟当然以交接蔡姬作结束。齐桓公带着同盟军退出楚境，带着蔡姬回到中原。因为一个女人而发起的战争就这样结束了。

今天，当我们再次分析各个时期战争发生的原因时，大抵离不开土地和欲望。蔡姬之于蔡、楚，就好比核武器之于伊拉克，人权之于利比亚，皆是欲加之罪，不得不受。这样的故事在今天的世界格局中也在轮番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