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起了，我在门口等你
炊烟起了，我在门口等你
文/叶小叶姑娘
-01-
“小兰，大黄结婚了，婚礼我操办的。”说完，辰辰呵呵一笑。眼眶里却闪闪发光，紧咬的下嘴唇先是泛白，然后逐渐泛红。
她抬头望向窗外，天空干净的没有一丝云，阳光灿烂，透过窗户照进来，暖洋洋地撒了一身。
辰辰是一家婚庆公司的老板，坐落于上海。一个月前，业务员小妹报告给辰辰，“老板，这次是个大单，客户点名要你来策划。”说着，便把客户的需求递给了辰辰。辰辰莞尔一笑，小意思。
婚礼当天，辰辰早早便来到了婚礼现场。现场被布置的五光十色，团花锦簇，分外亮眼。但是她意外地发现，那个巨幅婚纱照上的人，竟然是她的前夫，那个曾经像爱女儿一样爱她的男人。
现场的十个大射灯照在辰辰的头顶，头皮发热，然后逐渐发麻，身体却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一直冰到脚心。
会场里面人来人往，辰辰的耳朵里却只剩下一个声音，“辰辰，我们离婚吧。”
-02-
那年的辰辰，刚刚大学毕业。明明是个小丫头，却要强的像个女汉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加班，一个人见客户。
那天，天气如往常一样的炎热，干燥的空气没有一丝的风，太阳晒在马路上，透出晃眼的光，柳树的叶子挂着尘土在枝头一动不动。汽车从眼前飞驰而过，卷起一阵尘土，弥漫在空气中。
辰辰站在商业广场中间的小凉伞下，一只手抱着文件夹，一只手扶着额头，往电梯的方向不停的张望。
“说好的11:30，这都50了，什么时候才能准时一次。”辰辰边发牢骚，边抬手看表。
终于，电梯门开了，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从门里迈出了腿，辰辰赶紧迎上去，顾不上满头的大汗，陪着笑脸，“徐总，您来了，您看这么大热的天儿还让您跑一趟，真是对不住。”说着，二人走进了旁边的一家西餐馆。
徐总看都没看辰辰一眼，坐在辰辰的对面就看起了方案。辰辰赶忙叫了服务员点餐。
“徐总，您看一下，这次的方案完全是根据您的需求来做的，看看是否还满意。”辰辰满怀期待的望着徐总。徐总的眉头紧锁，戴着一副大金边眼镜，本来就小的眼睛，此刻眯成了 一条缝儿。身穿一件白衬衫，尽管天很热，领口的第一粒扣子却依然紧扣。
当辰辰要的两份牛排套餐都上齐的时候，徐总终于把方案合起来，一只肥胖的手端起桌子上的红茶，抿了一口，“这次的方案还算满意，但是广告语我希望能再简练一点。让人能够朗朗上口，能够一鸣惊人的。”说罢，放下杯子，拿起公文包，起身离开。
辰辰望着眼前的两份牛排套餐，眼睛酸涩的难受，她拿着刀叉的手抖了起来，刚准备去切牛排，啪嗒，叉子掉在了地上。低头的瞬间，眼泪哗啦一声滚了出来。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辰辰绝望地想。她拿了一张纸巾，揩了眼角的泪，正准备拿起包起身。一只大手把她按了下来。
-03-
“这就准备走啊，两份牛排动都没动呢。多浪费，你要不介意，我来帮你解决啊。”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坐在了她的对面，满眼含笑地看着她。
辰辰正准备开口，男人又说话了，“不要多想，我只是不想可惜了自己亲手煎的牛排。”说完，他拿起刀叉便吃了起来。
后来辰辰跟我讲起大黄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大黄是那家餐厅的后厨，那天正巧碰见辰辰准备浪费掉他的杰作，正准备对辰辰训斥一番，却看见了辰辰那张早已哭花的脸。为了安慰辰辰，他足足延迟了两个小时下班。
下午回到公司，总监叫她，“辰辰，徐总刚才给我来电话了，你的方案他特别不满意，要求换人。修改了四次还是不能让客户满意，你可以考虑一下自己是否还适合待在广告业。”辰辰看着这个满脸络腮胡，嘴角快要咧到下巴的男人。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有说。
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收了东西，打了辞职报告，交给了人事部。
就这样辰辰终于恢复了自由身。
-04-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辰辰每天下午都要跑到大黄的西餐馆，点上一杯咖啡，等着大黄下班。
辰辰生日这天，她依然如往常一样来到大黄的餐馆，依然点了一杯咖啡，坐在座位上看杂志。可是奇怪的很，两个小时过去了，餐厅里一个顾客都没有。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忽然，整场的灯光黯淡下来，墙壁四周的小彩灯五颜六色地忽闪忽闪。
正在辰辰不知所措的时候，大黄推着一个大大的蛋糕，唱着生日歌从后厨走了出来。辰辰看着眼前这个温暖的像太阳一样的男人，她忍不住眼角闪出了泪光，一种酸酸涩涩的肿胀，瞬间充斥了眼眶。
“辰辰，生日快乐。”
“大黄，我......”此刻的辰辰早已忘记自己该如何开口。
“辰辰，今天是你的生日，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所以亲手为你做了蛋糕，希望你能喜欢。另外，还有个小小的礼物要送给你，张开手。”
辰辰看着大黄伸过来的拳头，慢慢的张开了右手。大黄将自己的拳头放在了辰辰的手心，慢慢张开，突的一声拉住了辰辰的手，“我把自己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辰辰咧开嘴笑了起来，“这个礼物，我喜欢。”
-05-
辰辰和大黄在一起后的每一天，如同贺卡上烫金的祝词一样的欢脱。大黄每天变着法的给辰辰做好吃的，每天会在辰辰起床之前把屋子收拾的井井有条，每天用他的温暖呵护着辰辰。
辰辰一度认为，这个世界真的只差了一个大黄，有了大黄，自己的世界完美无瑕。
这天，大黄下班回到家，屋里一片漆黑，打开灯，窝在沙发里发呆的辰辰被突然亮起来的光晃的眼睛生疼，赶忙用手指遮挡了眼睛。
“辰辰，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在家怎么不开灯啊？”大黄走到辰辰身边，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不烫啊，怎么了这是？”
辰辰抬起头，眯起眼看眼前这个瞪着一双大眼睛的男人。“大黄，我一朋友想让我陪她去上海创业，开公司。”
大黄愣了神，半张的嘴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来。他知道，如果辰辰去了上海，那他们就是异地了。异地恋，什么时候是个头？“让我想想。”看着大黄紧锁的眉头，辰辰将头埋进了臂弯里。
那晚，他们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起，大黄抱了抱辰辰，慢悠悠地说：“辰辰，你知道面包为什么那么好吃吗？因为它的里面有空气，虽然你看不见它，但是没有了空气，面包就不会那样松软，不会入口即化。你一个人可以做好，但是我愿意做你的空气，让你变得更好。”
“这么说，你是同意我去了？”辰辰两眼放着光，不可置信地看着大黄。
“没错啊，同意你去，而且我会陪你一起去。”大黄温柔地摸了摸辰辰的头。
大黄没有告诉辰辰的是，他陪辰辰去上海，是瞒着父母去的。
-06-
辰辰到了上海以后，有了大黄做后盾，公司逐渐越做越大，半年的时间，就从刚开始的一个只有3个人的小婚庆用品店，扩展到了20人的小婚庆公司。她的选择是对的，但是，她也越来越忙，忙到没有时间像以前一样问大黄有没有吃饭，忙到没有时间跟大黄发微信撒娇，忙到没有时间和大黄一起逛超市。
尽管这样，大黄依旧如以前一样的照顾辰辰的起居，早起为她做早餐，晚上回来帮她放水洗澡，家里永远一派温馨。
那天，辰辰依然如往常一样的忙，忙着接客户的电话，忙着给员工开会，忙着做方案。忙的错过了大黄打来的10个电话。
等她终于发现外面已经华灯初上，意识到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她匆匆整理了自己下楼，却看见站在楼下的大黄。大黄一脸暖洋洋的笑，“饿了没有，加班到现在。”
“你怎么来了。”辰辰满眼的惊喜。
“你一直都不接我的电话，怕你忘记时间，只好来接你喽。”大黄把辰辰又往身边搂了搂，深秋的上海，还是有些凉嗖嗖。
“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一定好好补偿你。”说着，踮起脚尖，吻上了大黄的脸颊。
-07-
两个月后，两人乐呵呵地选了黄道吉日，去民政局领了证。刚从民政局出来，就接到公司电话，一个客户的婚礼方案出了点问题，需要她过去。
辰辰满眼不舍的看了看大黄，大黄使劲儿挤出了一脸笑，“去吧，我做好吃的等你回来。”辰辰依依不舍告别了大黄，打了车直奔公司。等她终于搞定一切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早都被大黄布置的一派温馨，餐桌上，一束红玫瑰娇艳欲滴，就连卧室里都是诱人的香水味儿。
厨房里飘散出一缕清香，大黄走出来，“欢迎我的公主来参观辰辰与大黄的新房！”大黄张开双臂，辰辰依偎在大黄温暖的怀抱中，悠悠的说，“大黄，对不起，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都没能陪你，等你过生日，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大黄拍了拍辰辰的头，“傻瓜，我们都是夫妻了，还这么客气。”
那晚，虽然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没有闺蜜与伴郎的闹洞房，但那一夜，是只属于辰辰和大黄的新婚之夜。
后来的后来，辰辰依然很忙。大黄依然每天对辰辰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真的就像空气一样存在于辰辰的生命里，无处不在，无微不至。
辰辰依然每次忙完之后，告诉大黄，等你过生日，我一定会补偿你，可是，大黄终于没能等到他的生日，终于，他们分手了。
-08-
那是一个周末，很难得，辰辰早起就趴在大黄耳边，“老公，今晚请你看电影，我已经订好票了。”大黄轻轻吻上了辰辰的薄唇，“你终于肯陪我了。”说完，撅起了一张大嘴。
辰辰捏了捏大黄的鼻子，起身去厨房准备早餐。大黄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慢悠悠的穿衣服洗漱。当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餐桌上摆着牛奶和面包，但是四处都不见了辰辰的身影，拿起手机给辰辰打电话，却见辰辰发来一条微信，“大黄，公司那边出了点事，我得过去处理一下。晚上等我回来看电影。”
大黄无力地坐在餐桌前，“辰辰，你可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那天，大黄从早上开始等，一直等到晚上的电影散场，一直都没有等到辰辰的电话。
辰辰的确公司出了一些状况，因为同业竞争，差点被收购，她为了保住公司，拼命了去和几个合作商赔笑脸，去应酬，酒喝了一瓶又一瓶，合作商倒下了一个又一个。最后一个合作商喝多了，硬是将辰辰拉到了酒店。
辰辰面对这么一个几乎谢顶，而且年纪大的能当自己父亲的男人，却不敢得罪。只好给他一杯一杯的灌酒，最后，他们同时昏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早上，辰辰清醒过来，迷迷糊糊的回了家。她轻轻的转动钥匙孔，进门后，却见大黄红着眼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等了辰辰一夜。
“那个，大黄，你听我解释，昨天，公司出了状况，差点被收购，我就去找合作商应酬，结果我被拉进了酒店，但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把那人灌醉了。”辰辰红了眼眶，她不知道大黄会不会信她。
大黄目不转睛的盯着辰辰的嘴，等辰辰终于说完，他起身走进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杯蜂蜜水递给辰辰，“喝了吧，喝那么多酒难受不难受。”
大黄给辰辰做了好吃的早餐，看着辰辰吃完，辰辰感觉整瞬间温暖了全身。
“谢谢你老公，有你真幸福，等你生日，我一定补偿你。”
“辰辰，我们离婚吧。”大黄一脸的平静。
“为什么？是你不相信我吗？”大黄没有回答。
辰辰愣了好久，张了张嘴，只说了一个字，“好”。原来，倔强的人，没有软肋，只有盔甲。她也不愿意和一个不相信自己的人继续浪费生命。
-09-
分手后，大黄回了家乡，辰辰依然留在上海，公司越做越大。她一直给我打电话骂大黄，“特么怎么就不相信我，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怎么就不能相信我。”每次，辰辰都在电话那头哭喊。
婚礼上，她依然如往常一样骂大黄。新娘出来的时候，她骂新娘怎么长这么丑，不及我的十分之一。她其实不知道，骂人的她才是真的丑，其实每个人在放任自己那副丑八怪姿态的时候，只因心里悬着的那个人，始终放不下。
大黄敬酒的时候，辰辰忍着悲恸，与大黄和新娘子敬了酒。然后摔下酒杯，走出会场，走过那十盏大射灯的时候，射灯打在辰辰的身上，万丈光芒。
那天，大黄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大黄满脸通红，大黄的朋友告诉我，后来大黄哭了，哭的眼泪鼻涕擦都擦不完，哭的把胃里的酒都吐了出来，吐到最后，无力的坐在马桶旁边抽泣。
后来，我问大黄，“在酒店那天，辰辰真的没跟客户怎么样，你真的不相信她吗？”
“我信。但是我跟她离婚，不是不信任她。”
-10-
原来，大黄的父母一直不同意他们去上海，大黄不顾父母的阻拦，辞了西餐馆的工作，偷了户口本，跟着辰辰去了上海。大黄是铁了心要做辰辰一辈子的空气的。
后来，大黄的父母来上海找他们，大黄给辰辰打电话，想要和辰辰一起面对，可是辰辰忙，一连十个电话，辰辰一个都没有接。那天，大黄的父母将大黄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抗住了所有的压力。
那天他很难过，他多想辰辰能安慰安慰他，但是他依然笑靥如初的去接辰辰下班。他不想因此而影响辰辰，所以，对父母的到来，他并未提及一个字。辰辰说，等大黄生日的时候补偿他，其实大黄觉得感情不需要弥补。
领证的那天，大黄一个人回了家，买了很多食材，做了一桌子好吃的，但是辰辰没有回来，大黄就这样一个人吃掉了两个人的饭，吃到吐，吃到胃疼，却依然忍着痛去收拾了新房，只为辰辰回家能够看到一个温馨的画面。辰辰很感动，说大黄生日的时候一定补偿他，大黄嘴上说着不用，心里却是无比的期待。
辰辰没有回家的那一天，大黄其实从未怀疑过辰辰，他看着那样憔悴的辰辰，心里只有心疼。他用心的给辰辰做了早餐，辰辰说，他生日的时候一定补偿他。其实辰辰不知道，前一天就是他的生日。原来辰辰根本不记得他的生日。
他的眼里都是辰辰，他愿意一直做辰辰的空气。但是辰辰却总是忽略他，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无比的累。他曾经想，爱情是不需要任何回报的，我对你好，我愿意做你的空气。但是当我真的做了空气的时候，你却只把我当做空气。
所以，大黄觉得累了，他选择了放手。
他觉得，爱一个人，应该是幸福的，而不是孤单的。他觉得，他也想有一个人能够陪着自己热泪盈眶，陪着自己颠沛流离，愿彼此成为对方的太阳，可是，辰辰的世界，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太阳。
他不愿意再等，从清晨等到黄昏。
有些人，明知道是爱的，也要去放弃，因为没有结局。不是我不爱了，而是我们没有办法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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