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的代价（01）

借钱

如果你是一个苦行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么贫穷也不可怕，如果你是生活在乡下的老太太，身体健康，自家菜园子可以自给自足，那么贫穷也不算什么，钱并没有那么重要。但如果生活在大城市，一分钱就能难倒英雄汉，出门坐车要花钱，月底要还房贷了，

大家都开始害怕借钱的人，仿佛借钱的人是谎言的代名词，是失败者的象征。陈立已经放下所有的自尊，给家里的表兄妹借钱了，少则三五千，多则上万。他以为只要他放下自尊就能借到钱，毕竟这些表兄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像一个爹妈的兄弟姐妹一样。长大后，各自成家后，大家交流的少了，但也经常在群里谈天说地。但是钱这个鬼东西却把一切变得微妙变得尴尬起来。这些表兄妹在他看来，生活的都不错，大多有父母帮衬，衣食无忧，可当他放下所有的架子以及顾虑时向他们张口借钱时，对方也变得吞吞吐吐了，变得满脸阴云密布了，也开始变得和他一样穷，甚至比他还穷。有一个表妹勉强借给他五千块钱，而另一个家境优越的表哥却一分钱没借给他。而这个表弟明明就是她眼中的富二代，开宝马车招摇过市，狐朋狗友相伴左右，买衣服首饰不用看标牌，他就是拥有那种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家境。

给表哥的这通电话，让他颜面扫地，也让他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深到无话不谈，至少钱这事儿就谈不妥。他想，如果换做是表哥向他借钱，他多少都会借点。这次之后不但钱没借着，还把他捉襟见肘的囧境从无人知晓的深渊迅速暴露到七大姑八大姨面前。本以为她们会给予同情，雪中送炭，可没想到的是，他们大多持有的态度是怀疑，怀疑他是不是和高利贷纠缠不清，是不是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开始害怕，并不是害怕她们知道，也并不羞于让他们知道，他唯一怕的是她们把他的丑事报告给父亲。他问谁借钱有事先有个请求，拜托不要告诉爸爸。也正是他这个请求让大家都怀疑他在撒谎，在隐藏什么秘密。其实事情根本没她们想象的那么复杂，他真的只是单纯地缺生活费，手机里垃圾短信都删的差不多了，唯独每个月的工资短信没有删，关键时刻它们可以作为证据来说服七大姑八大姨，让她们知道他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拿到绩效工资了，每个月三千块的基本工资，勉强可以还房贷，剩下的吃几顿饭也就没了。

他之所以瞒着父亲是有原因的，当然并不是七大姑八大姨想的那样，真正的原因是他觉得父亲已经够辛苦了，他不想让父亲还为三十几岁的他操心。陈立还有个弟弟陈白，陈白大学读的是海事专业，说到这，陈立还清楚地记得弟弟第一年出海的事情。陈白像大多数同专业的学生一样，毕业后签了一家船员外派公司，开始自己的船员生涯。第一年出海没有经验，没有带电脑，也没有带智能手机，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信号，急得母亲夜夜哭泣，每时每刻都在抱怨当初为什么会报考这样的专业，还说回来后再也不让他出海了。每次和家里通电话，陈白都极力抑制自己的思乡情绪，挂断电话后却像个孩子一样抱头痛哭。他小的时候是不懂事的，自认为是家中的老小，农活家务事有哥哥姐姐干，衣服都是母亲帮洗，就连读初中时，每周末从学校回来，还要妈妈为他烧水洗头洗澡。上了大学后，整个人变得勤快了，性格也开始活泼起来，也变得更懂事了，知道天冷了叮嘱父母多穿衣服，也知道父母赚钱不易，从不乱花一分钱。毕业后大家都劝他专升本，可他毅然选择就业，想早早为家里减轻负担。签了工作自然是让全家开心庆祝的事情，可在海上漂泊的日子却让他痛苦不已，也让父母整日牵肠挂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