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系列

浮生若梦之竹叶莲(第四部分)

2017-06-21  本文已影响0人  南归小法师

(七)

城楼。

我惯是爱思考的人,今日之事,我总觉得有何处值得再三思量,但却一下子摸不着头脑。

或许是计划提前了,将我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是说,我真的是喜欢秦朗的?

我兀自摇头。我不会去爱人的。我也相信,没人会爱我这样的人。

走在角落处萌生了些青苔的石阶上,我不禁想起了小姐说过的话。

那个女子说,“男女之间,谁先爱了,就输了。”我觉得很有道理,但她最后一天时,却又坐在妆镜前说,“她愿意输给秦仲。”她说,“谁输了,才证明更爱对方。”

现在想想,其实,小姐是赢了的吧。

中郎将自那之后再未续弦,也无子嗣,加之皇帝又在小姐去后给了小姐封诰,一直以来,秦家族中上的折子也都被陛下扣下……

如今想来,小姐委实太过幸福了。有时,我甚至会想,沐氏的消逐,或许只是为了成全小姐也说不准。

但我不想这样想。我不想恨小姐。我其实……谁都不想恨,但我却不得不仇恨。

我怎么又追思小姐了呢?这只会让我消极,太不好了。

我赶忙甩了甩头,紧着走了几步,下了城楼,通过宫门,远远的,却见一架青棚小车。

本不怎么惹眼,偏巧驾车那人我是认得的,视线相交,也不好失礼,只得远远行了一礼。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办,这人我两年多未见,如今也不知道该不该见。

正是。

那驾车的是秦朗的侍从,如今相府的管家,那么,车里坐的自然就是大衍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丞相,秦朗。

不到半刻钟,我便坐在了这个我“喜欢”的男子对面。时隔许久未见,我却有些不自在。

其实我本可以不必将自己置于这种不自在中的,但不知为何,却在行礼时同那日一样,调笑似的抱拳,只听他一如昨日般的淡漠语调,道了一声,“请姑娘上车。”还是对管家说的。

我的对面。秦朗已不再是那样书生的扮相了,他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却也穿着的不像是个丞相,倒只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也不复端正坐着,只是斜倚在素帛裹的靠搭上。

能看见的,只是他外头穿的是紫貂的披风,应该是传闻中御赐的那件,头上带玉冠,那玉冠……我不禁摸了摸袖中羊脂白玉打的镯子。怎的这样像呢?

错觉,一定是错觉。

“却是许久不见相爷了。”我笑意晏晏的说到,也不知我为何做出这副姿态来,内心里,我真是想掐一掐自己这控制不住的脸。

秦朗听着,却仿佛他对面坐了一个他从未相识的春华一样,不禁露出一种奇异的神情。

“我本以为,你不会如此。”他说到,但语气并不如同语意那样哀伤。

哀伤?他为何哀伤?就因为我说了一句“相爷”?

我轻吐出一口气来,复,极平淡地答道,“那么,大人认为我该如何?”我并非是在问他,于是又极快的补充道,“与您谈笑风生?互道知己?”

我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地“胡言乱语”了。

秦朗仍旧延续以前那种性子。我说的话,半刻后,他大约是回忆了一下两年前秦府发生的事才想明白,其实,我也没他想的与他那么亲近。

我等他了这样久,见他差不多想明白了,遂起身要走,不料,却被他拉住,不得不又坐在原处,等着丞相大人“发话”。

“我是来还你东西的。”秦朗也十分平淡的回答。

(八)

我们之间的对话当真奇怪。若是语气稍激烈些,定会被当做情人之间的饶舌,但我们却极尽冷漠疏离。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我反复思索他说的东西,心里默背了一遍他退回来的礼单,却发现他并不欠我什么,遂不解偏头。

秦朗又未着凉,只听他手作拳状掩唇轻咳了一声,然后才道,“你俯身过来。”

我的睫毛不经意闪烁的频率快了些,愈发疑惑,却也微屈膝,好似半跪在他面前。

恍惚中,他好像将什么戴在我的发间,我自然伸手去摸,仍旧半屈膝。不是刻意,只是还来不及回到座位上。

触手生凉,隐隐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是一支簪子。

我小心将其拿下来,心下却惊憾到险些没直接跪倒。

那竟是!那竟是!

我细细摸了杜若花苞里含的那个“沐”字,又悄悄摸了簪中藏机关的痕迹。最终,我确定,它就是我早年失的那支。

它是秦朗还给我的。我一下子踌躇了。断断续续问他道,“大人在很早就见过…我吗?”

秦朗那样机敏的人,怎会不懂我的意思呢?

他笑了。

他忽然笑了。

我头次见他笑,或许,世人也是头次见他笑。他向来以冷面公子为名号,便是元帝陛下也未见过这位臣工或敷衍或真心的笑,何况他人呢?

但是,他却笑了,对我笑了。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笑得这样漂亮,就如同在这寒冬,忽的有一股仲春的和风吹入心中的冰河一般。于是,我就听见那河化了,河水哗哗的倾泻下来,奔流入海……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暴。我的心,冰冻了十几年,却被他在这一笑间春风化雨般融了,化了,柔了,估计再不复坚硬刻薄了。

我怔住,一动不能动,却只见他慢慢的伸出手,那惯常只握笔杀伐的手停留在了我的左鬓深处。那正是当年那个男子划伤的那处!

他竟就是!

我与秦朗至此早已心照不宣。

可是,忽的,不和谐的声音入了我的耳。我还未来得及与他再说上一个字,便挡在了他身前,几乎被一箭穿心。

那支羽箭,半穿过我的胸膛,我头一次看见秦朗这样慌张,他对管家说,“快走。”

我这时大概是死死抓着他的手吧,我想我大概是要死了,所以,便任性一把好了。

我有意识的最后,是伏在秦朗的肩上,我居然还觉得他身上的松香味好闻的不得了,我大概是与他轻声说了“此身相付”吧?

最后的最后,我才发现,秦朗,我是喜欢你的,真的。

我想,之后,他应是很大声的唤了我“春华”吧?我恍然若失,想哭,却没有力气,大人啊,虽然久久的被我遗忘,但我的名字其实是沐莲啊,春华,又是谁呢?

原来,那值得思考的问题是这支箭啊,果然,皇恩不负!皇恩不负!

沐莲的这条命,还给乔氏罢了。只是……我的大人啊,真不知,从此往后,您能否安好。

这是在皇宫“门口”,故而得命的暗卫没打算也没射出第二支箭来,却也不知,是否完成了任务。

为首的暗卫看着远去的马车,知道过不了半刻钟那马车便会回到相府,故也不好追杀,只得吩咐作罢。权且看看晌午过后,会有何种消息传来吧。

遂,便招呼了其他暗卫回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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