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澜―恋
夜幕降临,黑暗仿佛为大地铺上了一层面纱,万物都变得缥缈起来,竹林风吹过,萧瑟秋意浓,山谷中,木屋仍,灯火明。
锦晟背着砍来的柴和挖来的山药,快步朝木屋赶来,腰上佩剑的剑穗,不断摩擦着他淡青色的衣袍,发出沙沙声,四年的白驹过隙,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印记,只是身子骨越发挺拔了,稚嫩的脸庞多了几分沧桑的模样。
待到他走近木屋时,发现屋内灯火通明,不由的戒备起来,右手静按在腰上的剑柄处,慢慢的放下肩上的重物,一步一步,悄悄地向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前,发现自己离开前锁好的门,已经不知被谁打开,他走上前,单手放在门上,轻轻地推开一道门缝,从缝中望去,屋内空无一人,桌椅也皆在原位,不似有人来过。他缓缓地推开门,慢步进入房中,屋内之景同他离去之时并无何不同,但为何灯火自燃?
这时,他隐约听见后房洗漱处有流水声传出,戒备心再起腰上之剑已然出鞘,在灯火之间更显寒光,他右手持剑,双脚轻点地面,行至后房口,流水声更明朗,还是个爱干净的贼子,他想。
猛然间,他左手发力,推开木门,右手剑尖直指屋内身影,嘴上高喊,“贼子看剑!”
屋内,一道倩影正立于木桶中,全身未着衣物,沐浴于桶中,将一木瓢内的温水,浇灌在她那软香玉体上,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啊~”一声,下意识将手中木瓢向前方扔去,瓢中的水正正好好的溅在锦晟脸上,他出剑的剑势不由的一偏,未能刺中那道身影,倒是将那木瓢刺于剑上。
一阵香风飘过,带起的一瓣玫瑰,落在了锦晟的衣肩上,原来是那倩影将桶边架子上的衣服披在了身上,锦晟也摸了一把脸,举剑向前,两人同时发问,“谁!”
空气都沉默下来
只见那女子低头浅笑,而后又抬起头来,双手掐腰,故作生气的说道,“锦晟,看来你这是长大了,有本事了吧,居然敢不敲门,光明正大的冲进来,偷看本姑娘洗澡了。”
锦晟慌乱的拔掉剑上的木瓢,收剑入鞘,低着头,双手局促的搓弄,说道,“师傅,我哪里知道是你啊,你不是和大叔去城中置办东西,近些天不会来嘛,我还以为是哪个小贼呢。”
听到这,箐澜没好气的说,“这大山深处,哪来的贼人啊,再说,哪有偷东西的贼子还会在屋内洗澡啊?”
锦晟抬头反驳道,“我只是听到有流水声,哪知.......”
箐澜疑惑,问道,“喂,你为何话说一半停下了?”
只见锦晟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箐澜,嘴角微微张开着,一抹红色悄悄的爬上他的后颈,箐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原来是盯着自己的身子,她刚刚披衣急切,并未将扣子全部扣好,上衣领口处因为她之前掐腰的动作,春光外泄,一对浑圆悄然露出,似在争先恐后展现自己的娇艳,好不诱人。
箐澜羞愤,脸刷的一下红了,犹如正午的太阳般,她赶忙转身,手忙脚乱的扣好领口的春光,娇骂道,“你个小色胚子,往哪里看呢,还不转过身去,讨打吗?”
锦晟轻笑一声,慢慢转过身去,说道,“师傅,想不到,刚出浴的你,好生俊俏啊。”
箐澜已经穿好了衣裳,听到这话,快步走了过来,揪着锦晟的耳朵教训道,“你个小登徒子,长本事了啊,连师傅都敢调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手上又加重了些许力道。
锦晟吃痛,连连求饶,“师傅,徒儿错了,再也不敢了,你就放过我吧,很痛的。”
看见他告饶,箐澜骄傲的哼了一声,撅起嘴道,“看你还敢不敢了,再有下次,家法处置,”虽然她的手还掐着不放,但力道却悄悄小了许多。
半晌过后,两人坐在了厅堂中,桌上摆着锦晟挖来的山药,还有他刚刚从屋前田地里采摘的几种菜品,气氛再度沉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咕噜噜~,”箐澜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锦晟强忍着笑意,抬头看了看她,她绝美的脸庞又一次红了,煞是好看,锦晟居然看的呆了。
箐澜羞恼,粉拳猛的一敲桌子道,“呆子,看什么呢。”锦晟吃了一惊,也不恼,轻笑一声道,“看我温婉可人的师傅啊。”
箐澜凶凶的瞪了他一眼,却好似在撒娇,眉眼间,万种风情,锦晟不敢再看,便低下了头。
见他不说话,箐澜急了,忙道,“呆子,你愣在那里干什么,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不做饭?”
锦晟闻此,更加愣了,反问道,“师傅,徒儿哪里会做饭啊,我在等你掌勺啊。”
箐澜只好作罢,双手放在桌上,脑袋枕在上面,对着满桌子的菜发呆,但.....“咕噜噜~”
这一次,箐澜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左手伸出,揉了揉自己早已扁平的肚子。
见状,锦晟叹了口气,宠溺的望了箐澜一眼,拿起桌上的各类菜品,起身到厨房去了。
待他远去后,箐澜悄悄的抬头望了望,锦晟已经拿起菜刀,在厨房各种操劳了,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箐澜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也不知道他做的菜能吃吗?”
渐渐的,箐澜看锦晟的目光发生了些许变化,她悄声说,“放下戒备和紧张的锦晟,还是很有魅力的嘛,就是不知怎的,这么油嘴滑舌了,真让人生厌,”虽然她嘴上说着讨厌,但嘴角,却不自觉的微微上翘。
“呼,累死我了,就快到了,”一道身影飞驰而过,身下骏马四蹄飞扬,带起橙红落叶翩翩。
马上之人,便是箐澜的爹爹了,他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不走多远便要回头看看,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人。
他低头呢喃道,“这次还真是凶险,如若不是我机敏,恐怕早已落入他们的圈套了吧,嘶....”一片落叶飘在了他的右臂上,那里一道鲜红的伤痕格外显眼。
他并未停下马匹,而是右手持缰绳,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用嘴咬着缠在了伤口处,包扎后,他低声叫骂,“这帮贼子,这么多年了还不忘赶尽杀绝,武功居然还这么强,需要尽快安排好澜儿,去永绝后患了,至于晟儿......唉。”
他不再犹豫,继续快马加鞭的赶路了。
终于,山谷竹林就在眼前了,他勒马减速,将马安置在木屋不远处的竹子旁,从包袱中找出了一件衣服换上,整理了一下心情,走向木屋。
行至屋前,门未锁,他一把推开门,边走边喊,“澜儿,晟儿,我回来了。”
无一人回答,他心里一紧,难道....,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快步跑进厅堂,一眼便看见了趴在桌上的箐澜和锦晟,他害怕极了,伸出的手都有些颤抖了,他摇了摇趴着的箐澜,小声叫道,“澜儿.....”
箐澜这时缓缓睁开了眼,认出了眼前的人,顿时,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扑进他怀里便哭,“爹爹,你可回来了,女儿好想你啊。”
大叔松了口气,缓缓摸着箐澜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澜儿,到底发生什么了?”
锦晟也被箐澜的哭声吵醒了,看见是大叔回来了,随有一丝惊喜,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愧疚。
箐澜哭着,断断续续的说,“爹...爹爹,你都不知道....你不在这几天,我吃的都是什么,简直是难以下咽,你要再不回来,女儿就要饿死了。”
大叔被这个回答弄得苦笑不得,这才想起来两人都不会做饭,也不知道他们吃的是什么,但见箐澜在怀中不肯抬头,只好把目光转向锦晟,锦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起身从厨房端来一个盘子,里面装着的,是几个黑炭一般的东西,早已辨认不出原先是什么食材了。
大叔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抬头看着锦晟问,“这些天,你们就是吃的这些?”
锦晟再次挠了挠头,咬着下嘴唇,蚊声似的答道,“是”
大叔叹了口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半个时辰后,在锦晟和箐澜急不可耐的眼神中,大叔端着芳香四溢的鸡鸭鱼肉上桌了,两人饿的甚至把碗筷放在一边,直接下手狼吞虎咽了,根本顾不得半点礼数教养。
大叔看着两人的吃相,忙道,“慢点,别噎着了。”
箐澜头也不回的说,“没工夫慢点,再不快点吃,就都被锦晟抢完了。”
大叔见状,笑着说,“活该,谁让你自己非要回来,还说有要紧的事必须马上来办,”幸好如此,不然可就危险了,“现在后悔了吧,对了,你那十万火急的事情,办了没?”
箐澜还没说话,锦晟先发问了,“什么?是师傅她自己要回来的?可她同我说,是大叔你有急事,要她赶忙回来办的啊,但这些天她却一直呆在屋子里,什么事也没有办啊。”
箐澜顶着两人疑惑的眼神,故作镇定的吃鸡,但无奈气氛太尴尬,只好答道,“好了,是我自己要回来的,是我觉得跟着爹爹办事太累了,想要回家来偷个懒,行了吧?”
锦晟闻此,打趣道,“师傅,你不会是想我了,才专程回来陪我的吧。”
箐澜的脸又马上红了,伸起粉拳就要打他,“胡说什么,我可是你师傅,油嘴滑舌,看打。”
锦晟不甘示弱,拿起吃剩的鸡腿,与箐澜你来我往,“来啊,我可不怕你,哈哈。”
看着他俩打闹的身影,大叔罕见的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良久,等两人平静下来,大叔对锦晟说,“晟儿,吃完没,到我房间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锦晟虽然疑惑,但还是答道,“哦,好,”然后起身,跟在大叔身后,但仍不忘回头,张牙舞爪的和箐澜做鬼脸。
走进房间后,大叔回头关上了门,然后低下身子,在床下摸索着,锦晟问道,“大叔,你要给我什么东西啊?”
大叔回道,“等等,”然后从床下掏出一个满是灰尘的盒子,他轻轻一吹,慢慢打开了盒子,一份羊皮古卷静静地躺在里面,大叔的眼中出现了迷惘之色,右手轻抚古卷上的字迹,叹了口气,那一声唉,夹杂了无尽的情感,他关上盒子,转身将它递给了锦晟。
“这是什么?”锦晟接过盒子,疑惑的问
大叔用沉重的语气回答,“墨竹剑歌”
锦晟仍然不解,追问道,“那是何物?”
大叔注视着木盒,答道,“是我曾近乎付出所有获得的武功秘籍,我行走江湖数十载,见识过的秘籍有数十本,此剑歌威力,当排首位。”
锦晟闻言,大惊,“大叔,使不得啊,这么珍贵,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大叔严肃的看着锦晟,郑重其事的说,“晟儿,此剑歌我已参悟数年,再无精进的可能,如今我将它传于你,你定要将之学会,乃至精通,才能在我走后,保护好你们两个,不然你敌不过他们的。”
“他们?”锦晟好奇的反问,“他们是谁,还有,大叔,听你的话中意,你是要去何处吗?”
大叔苦笑一声,答道,“当年之事,终究是要了结的,现在为时尚早,等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你真相的。”
锦晟脸上疑惑之色不减,但还是答道,“大叔为何不将此剑歌传于师傅,我天性愚钝,连师傅都打不过,你为何要将此物交付给我呢?”
大叔听到这话,眼珠一转,双目再不见方才担忧之意,笑着说,“此物干系甚大,传男不传女。”
锦晟吃了一惊,双眼上挑,嘴巴张大,发出一声,“啊?”
大叔见状,笑的更欢了,锦晟这才知被捉弄了,还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大叔也不生气,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少来了,那两下子,最多也就骗骗箐澜那个笨丫头,在我这个老江湖面前,你还装什么蒜,其实早在八年前,箐澜就已不是你的对手了吧。”
锦晟见自己被揭穿,害羞的挠了挠头,道,“原来大叔你早就知道了啊。”
大叔走了过来,伸出两指,轻轻地敲了一下他的头道,“废话,若是连这都看不出,那我多年练武,岂不是白费?好了,出去吃饭吧,此剑歌不要同箐澜说起,免的她非要勉强修炼,再伤了自己。”
锦晟吐了吐舌头,道了声知道了,转身离去,留下大叔一人,望着窗外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