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三三〇:“致良知”使然

2024-05-23  本文已影响0人  花石冈

《传习录》三三〇:“致良知”功夫使然

问:“先儒谓‘鸢飞鱼跃’与‘必有事焉’,同一活泼泼地。”

先生曰:“亦是。天地间活泼泼地,无非此理,便是吾良知的流行不息。致良知便是必有事的工夫。此理非惟不可离,实亦不得二离也。无往而非道,无往而非工夫。”

有些事情,可以做,不可以说。做起来,能行得通;说起来,却会广受诟病。

关于“知行合一”,王阳明先前讲过,它是一种针对性的提法,针对的是那些将“知”和“行”对立起来、分而为二的儒生。对于真正洞彻“知”与“行”间辩证关系的学者而言,将之看作一件事,亦或是将之看作两件事,都是无关紧要的。

由此来看,“知行合一”好比是医者为那些将“知”与“行”对立起来、分而为二的儒生把过脉后,针对病情开得一剂方药,对于这一类儒生而言,自然是能药到病除的。但如果因为它疗效显著,便强要天下人都吃这一剂方药,必然也是极为荒诞的事儿。

同样的道理,王阳明还遇到过一类病人,他们将天地万物同自身,将天理同自心的“意之灵明”——“良知”对立起来,认为两者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针对这一类病人,王阳明认真望闻问切之后,开了一剂方药——“致良知”,这剂方药对于这一类病人而言,显然也是药到病除的。可问题是,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服用这剂方药。甚至,不是所有患有这一病患的病人都愿意服用这剂方药。

《道德经》讲得好——“上士闻道,起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针对王阳明开出的“致良知”这剂药,“大笑”者有之,“若存若亡”者有之,“起而行之”者有之。真正“起而行之”的,少之又少。

认真想一想,我之“良知”真正能够照亮的恐怕便是“我之世界”,这是“良知”的局限。与此同时,“我之世界”又何尝不是天地万物所在的世界,不是这个宇宙大千?整个宇宙大千何尝不是“良知”伟力足可覆盖的。如此一来,王阳明将“我之世界”与宇宙大千等同起来,将“良知”同宇宙大千之间充满的“天理”等同起来,又有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这样的事情,可以去做,而且能够行得通。却不好去说,说起来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争论不休。

《列子·汤问》中有一则小故事——《两小儿辩日》,真理常常不是越辩越明的,通常会越辩越糊涂,以致于两个黄口小儿都能嘲笑孔子“孰为汝多知乎”——谁说老头你博学多知呢?王阳明将“我之世界”同宇宙大千等同起来,将“良知”同“天理”等同起来,这样的等同哪里能经得起黄口小儿们的论说、争辩?

一剂药,能治病就是能治病,服用下去能做到药到病除,如果非要组织一帮人来对之进行一番论证,论证来,论证去或许能找到其中的合理性,但其中的不合理性必然也是显而易见。

王阳明的“致良知”之学,是一剂药,是可以做得的学问,经不起不想服用、无需服用者的所谓“论证”。

有弟子问:“为什么先儒认为‘鸢飞鱼跃’和‘必有事焉’,是同样的、充满生机的。”

阳明先生说:“也是。天地间充满生机的,无外乎都是这个天理运行使然,也就是我之世界良知的流行不息。‘致良知’也就是‘必有事焉’的功夫。这个天理非但不能离,实际上也不可能离。天地间没有什么不符合道,也没有什么不是‘致良知’的功夫。”

发问的弟子追随王阳明,定然不是一日两日了。却也并不曾真正服用过老师开具的“致良知”之药。

“鸢飞鱼跃”出自《诗经》——“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表面意思是鹰在天空飞翔,鱼在深潭腾跃。比喻万物各得其所,人如其愿。很显然,“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是天地间的自然现象。

“必有事焉”出自《孟子》——“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讲这段话时,孟子讲了宋人“揠苗助长”的故事。意思是说,“集义”的事儿,踏踏实实去做就是了,不要期必一个必然的结果,心中时时惦念着点不要忘记了,同时也不要违背规律做揠苗助长的傻事。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是宇宙大千的生命力所在,“必有事焉”是“我之世界”的生命力所在,两者都是“活泼泼地”。甚至在王阳明的价值观中,宇宙大千就是“我之世界”,两者都是一样的,都是活泼泼地。

宇宙大千之所以活泼泼地,可以看作是天理使然,也可以看作是我之“良知”的运行不息。

“我之世界”之所以“必有事焉”,可以看作是我“致良知”的“必有事焉”,也可以看作是天理使然。

宇宙大千也罢,“我之世界”也罢,没有什么是可游离于这个天理之外而存在的,也没有什么不是“致良知”功夫使然。

悠游于“我之世界”的美好也罢,困顿与“我之世界”的不如意也罢,不过都是自己“致良知”功夫使然。满意时,姑且悠游;不满时,不妨再下些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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