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开过少年凉

你的QQ个性签名更新了，我如果不为你我的未来而努力，拿什么证明我爱你。我看到这里的时候，在心里轻轻地笑了一下。

　　写给正在读这封信的你。

　　我有点胆小，因为想着要考大学，高三里不太敢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很喜欢看书，当然，除了教材。但这年我只看过一本——命若琴弦。

　　距离高考84天的时候，我遇见了你，那时的天很蓝，日子很暖。英语口语考试，填报名表时由于你的字太丑，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怎么会有人的字丑到这种境界。后来你变成了我的搭档，一口流利的英语惊艳到我，原来字如其人是假的。你告诉我别紧张不要担心考试成绩，一定能过，你说这些的时候，温柔地不像话，有一瞬间我觉得天地万物都失了颜色。我们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似乎避免了所有的套路，又似乎在套路中。

　　几乎重点高中都会有重理轻文的现象，理科设置实验班，并且在质量和数量上以高度的优势完胜文科班，我们学校也是如此，你在理科实验班，我在文科普通班。我不知道当时自己哪来的勇气去你们班找你，大概是因为始终排在第一位置的语文成绩然后你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走出来跟我说话，黑色的衬衫，身上总有股好闻的薄荷味道，温柔的样子，依然帅了我一脸。我当时拿的是我的语文试卷去给你讲诗歌鉴赏，如想象中的那样，语文拉的后腿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后来在你的或者我的教室，我给你讲诗词歌赋，你给我讲单调函数，我对这种没什么温度的学科的兴趣几乎是负数，就像是没有遇见你的高中生活，如同单调函数，要么单调递增，要么单调递减。每次我各种牢骚开始吐槽数学界大神前辈的私生活，你总是低低地笑，声音悦耳，然后面无表情地来一句，你还想不想考大学了，之后继续不以为意地讲了起来。

　　日子就这样不平不淡地过着，那时候何以笙箫默正在热播，钟汉良唐嫣折倒了不少少女心少年心，大家在等待自己的sunshine的同时迎来了一模二模以致N模，每次看一眼你的成绩，我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学数学，每天刷题到深夜。有一天晚上闺蜜醒来上厕所，她说她看到我站着背公式背着背着书就掉地上去了，自己被吓醒，然后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周边，发现大家都没有醒之后，又继续打满鸡血亢奋背书，周而复始。闺蜜告诉我这一切的时候我愣了一下，是啊，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我也不清楚，但是心里越来越清晰的是，我想让我自己有一个站在你身边的机会.之后就是数学成绩直线上升，你说你也有吓到，嘴角一勾，这都是你的功劳，我应和着说是是是，一边不要脸地把自个儿从头到尾都夸了一遍。从一周只说几句话到每天放学后手拉手一起回家，早上说早安，每次见面都给糖吃，虽然这是我逼你的。我走过你教室门口的时候你们班的人主动叫你，不知不觉间幸福的像个智障，是啊，不知不觉间你已经离我这么近了。

　　“我其实想和你虚度时光，比如低头看鱼，比如把茶杯留在桌子上，离开，浪费他们好看的阴影……”我把这首诗工工整整地抄给你，你看这些的时候，眼里温柔的像是盛满了一汪清水。几天之后你发短信给我，我们考一个地方的学校吧，这样如过有人欺负你，我肯定帮你揍他。我当时着实惊了一下，因为像你那样的好学生怎么可能轻易说这样的话呢？彼时，距离高考三十天。也是从那天开始，我每天都给你写一张小纸条，共勉，你说你很喜欢我写的小诗，你还说我们一定会被上天温柔对待。

　　木槿花在南方的五月初露枝角，奋力挣扎破芽而出的样子像极了那个时候的我们。那是一段离梦想最近又是最远的日子，有时豪情壮志觉得自己上可五天揽月，下可九洋捉鳖，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在现实面前是这样的无力，似乎命运就像是一只翻云覆雨的手掌，我们在这之下随时可能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六月如约而至，它的脚步自始至终就没有因为任何人停留。我出乎意料的平静，可能是长时间紧张冻结了原本应该波澜的内心，又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考上理想中的大学。现在的自己与没有遇见你的自己比来好太多，与三年前的自己比来好更多，你答应我高考完之后就许我一个诺言，只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的要求都可以提，我傻乐了一整天，是毕业旅行还是暑假兼职，想到这里，我有些隐隐的期待起来。木槿花开始大朵大朵的盛开，在六月燥热的空气里轻舞飞扬，轻轻地拂过少年少女的心中。

高考的第一堂是语文，我考得七七八八，没有太好也没有太差。出了考场的时候，我发现你有点奇怪，你说有可能选做题的答案没有写上去，你的声音冷漠听不出任何感情，我顿时就懵在那里了，一分是一千个人的差距，而一整道选做题至少是十分的差距，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因为此时此刻的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接踵而至的是你无穷尽的挫败感，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你有这么脆弱的一面，以前你总是一副世界在你面前都满不在乎的样子，温润如玉地不像话，原来我只看到一面。但这一切都没关系，到哪儿我都陪着你。

　　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是一个月后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你坐在网吧的电脑前，一动不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走了过去轻轻拍了一下你的肩膀，你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整个人沧桑了不少，成绩出来的那一刻，你激动的眼睛好像盛满了全世界，是啊，像你这样的人，上天怎么舍得不温柔对待你。

　　很多父母都这样，一边装作对孩子的期望值并不高，觉得只要能考上就是莫大的幸运，一边告诉左邻右舍七大姑八大姨自个儿的孩子又多么厉害，所以当我拿到一本大学的录取通知的时候，他们面若冰霜，实则内心狂喜，从山上采满一筐右一筐的木槿花晒干做茶，我给你带了一袋子，我想这么温柔的你也一定有温柔的坚持。后来，我们平静地道别，就好像每天放学回家再分叉路口说着明天见一样，那个时候我如果知道只是我们最后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的话，我一定不会那么快转头就走。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每一次青春的盛宴似乎总应该伴随着一场声势浩大的遇见，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年少的爱情都是这样不可一世又那么不堪一击。之后你关了几天的手机，总是在半夜发一些略有伤感的说说，后来干脆把自己的空间给锁起来，那段时间我们说的话很少，时间太久，我已经忘记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了，只是隐约觉得要是你真的想跟我说话，你会主动联系我的。

　　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度过了一个月，你说你打算去最北端的地方学医，我说如果你愿意，我就不顾一切到北边来陪你，你说不用，我当时赌气似的填了南端的城市，几天后，你说如果想念，飘洋过海也可以来看我，莫名心安。后来你鼓励我写一些东西，我说写东西的人内心其实都是居无定所的，你说即使我去了新疆轮南，你也可以找到我，然后还了欠我的9999颗士力架，莫名心安。

　　木槿花期快过的时候，你许我一个诺言，我不敢多想只希望你每天抽十分钟跟我说话，你笑了笑说我真容易满足，透过手机屏幕似乎可以想象你在那头的样子，眉眼轻轻勾起，温柔如水。

　　“你……”

　　“嗯？”

　　“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每年夏天我都穿着白衬衫，安安静静来你的城市找你，穿越人海拥抱你”

　　“嗯…”

　　后来你说了一番话，我至今都没懂是什么意思，只是清晰的记得有一句这样的话，你说不希望我们的感情有任何罅隙。之后的几个月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有一些东西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改变，以至于我毫无防备地看着事情偏离预设的轨道，越走越远。

　　九月的开学季，你让我给你准备要带的东西，你开心地像个孩子，你提醒我记得买晕车药，我告诉你记得带小钱包，这样简单的快乐真好，我想起了不久前看过的一句话，你给我当爹当妈，我为你做牛做马。我想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是愿意的，量身做衣袍，洗手做羹汤，一场不吵不闹的婚礼和说走就走的旅行，当然这些你应该都不知道，就像你不知道我为了跟你顺路每天绕一圈儿回家一样。

　　我们同时进入大学，同时军训，体检，认识新同学，准备进社团，一个南一个北做着一样的事情。时间恍惚滚去，某个早上我猛然惊醒，我梦到了我自己被土匪绑架了，然后你不顾一切来赎我，你让我以后乖一点，你现在还没有很多钱，醒来一眼模糊，而后轻轻叹息。鄙视大学开学两个月，你已经有三十六天没有联系我了，我打过去的电话也是忙碌或者无法接通，我告诉自己你肯定是忙，进了学生会的组织部有当了班长，肯定是忙得不可开交。所有的女孩儿在陷入爱情的时候就意味着八面玲珑才思敏捷立马变成玛丽苏玻璃心。几天之后，我从朋友那里得知你交了女朋友，正在腻歪一块儿，我给你发信息回的是她，我给你整理的英语四级资料寄过去又被全数退回，我不知道这一切你毫不知情还是刻意放纵。我想，后者更多吧。

　　后来，我写了一封长信给你，信里表明。如果做不成CP，做朋友知己也好，互相分享青春里的那些盛事，互相见证彼此成长。我写这一切的时候看似风清云淡，但是你不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放弃自己喜欢的人，让他成为自己的知己朋友，见证他不属于自己的样子，听他说自己跟女朋友如何如何，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又谈何容易。你收到信之后说你看了，但是没有回复我。就这样大一第一个学期过去了，平日里我若无其事四处逛写新闻拍照，好好学习拿奖学金，但是每当发现人群中有个戴眼镜穿黑衬衫的男孩子的时候，我总是不由自主就走到他身边去了，就如同当初又在你身边那般淡然，但是很快又不知不觉悲伤起来，原来每一个背影在有故事的人的心里，都是那么特殊。这半年也有过男孩子追我，但是我始终不受控制地从他们身上找你的影子，很多人都望而却步。有个男孩儿说，我眺望大雁飞过北方的样子，好像空了一块，那么让人心疼。他说这些的时候一片清明。

　　很快的寒假到了，我坚持了很久每天一条消息，有一天你突然回了，我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但是言语间多了几分生疏，你说你太忙，没有时间跟我说话，等到有时间的时候就忘了；你说你的诺言只是说说玩而已；你说我太天真，说我以后不要再来打扰你了。奇怪的是，我竟然不难么难过，还顺便冷嘲热讽几句，你说我不去凤凰卫视当评论员真是可惜了。时间真是最伟大的治愈师，人终究是会变的，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与我记忆中的那个你相差太远了，后来我陷入了思考，我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喜欢那个时候不顾一切努力奋斗的自己，我不开心到底是因为爱你，还是因为心有不甘，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东西被抢走的不甘。

　　后来，我在某一个纯粹的下午，纯粹一个人，听着一直纯粹的歌的瞬间，突然明白过来，真正的爱情，其实就是因为他的存在，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想起以后跟他度过，就充满了希望和期待。释然一笑，轻轻地拨通另一个人的电话，他说我有时候寂寞如雪，说我有时候空落落的，但是更多时候又是那么鲜活，让他心动，他说我用将近两年的时间把一个人刻在回忆里，他用二十年来告诉我怎么忘记那些伤痛，他说这一切的时候声音干净，却又掷地有声。我说好。

　　如今时间恍惚过去，曾经说好要写的书，也正在努力进行中，说好要去的地方，也正在去或者已经到达。对你的感觉一天天的减淡，只剩下记忆中模糊的样子，我曾经以为你笑起来眼里盛满整个世界的样子，应该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了，后来我才知道，有另外一个人，他笑起来眼里盛满的都是我的样子，完完整整的都是我，映在他的眼睛里，这才是最好不过的样子。

　　今年四月份学校举行绿植领养活动，我也拿了种子回来种，它发芽破土而出的时候，我才发现这是一株木槿花，我想起了那个木槿大朵大朵盛开的初夏，和记忆中你温柔如水的眸子，很想感谢你，感谢我们曾经相互依赖，相互温暖。愿你在北方的城市年少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