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数过的星星放进糖罐里
满天星斗璀璨,我望着星盘排布泾渭分明的夜空发呆。换季对于我来说,总是一种巨大的挑战,无论身心。数着阴历过了孟春,清明时节家家雨的时候便已过去了七七八八,只盼着人间四月芳菲尽,一脚踏进热闹的炎炎夏日。
可最难熬的也是这末了春的寥寥几日。我总在这几日里丢失睡眠,丢失情绪管理,甚至丢失对生活孜孜不倦的热忱。太阳在三月二十二日那天延展黄赤交角,从赤道开始慢吞吞的向北移,北半球的白日终于越来越长。
在六月二十三日到达巅峰。
我痴迷地贪恋仲夏夜里淡淡燥热空气里的人间烟火味道,却难以忍受暮春入夏交接更替的那几日。
春雨端端地浇灌了赣州长达两个多月,每一寸土地都有深入内核的潮湿,突然被明媚的阳光照射,蒸出的潮腥味水汽让人呼吸困难。而那些夜晚从窗外茂盛枝叶之间洒进来的澄澈月光,被唤醒不久的聒噪蝉鸣,让人彻夜难眠。
白日在日渐焦灼的空气里,面对冗长繁复的开题报告一阵阵儿犯晕,到了夜晚只能无力地对着天花板发呆。只不过两三日的光景,我终于打破了苦苦维系的平静情绪,变得焦躁易怒。
四月三十日凌晨一点,我拿开耳机,里面放着的音乐渐弱,最后归于宁静。“窗外雨都停了,屋里灯还黑着,数着你的冷漠,把玩着寂寞。电话还没拨已经口渴,为你熬的夜都冷了,数的羊都跑了,一个两个,嘲笑我,笑我耳朵失灵的,笑我放你走了走了走了。”(歌曲《走马》)
我很喜欢午夜的天台,有淡淡凉意的晚风,有无人叨扰的安宁。有时候,会自己偷偷溜上来看着夜空数星星,这里好像离天空近极了。离自己的心也近极了。
五一节前往杭州,所乘坐的列车与回内蒙的Z182在同一个站台,只差三分钟的发车时间。我盯着对面铁轨墨绿色列车标志上的蒙语发呆,身边涌动的人流挤得我晃来晃去,我有一瞬间不管不顾奔上那辆车的冲动。
也只是一个晃神,我摇摇头,放弃了这个念头。人可以在心里有短暂的放肆,做一会儿小孩,但必须要有立刻清醒过来成为一个大人的能力。
后来,我坐在这辆继续向南的列车上,看着对面那辆贯穿整个中国版图,一路北上的墨绿色列车与我擦肩而过,鸣着汽笛缓缓开动,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那个画面成为我心头的一根刺,在换季难挨的气候里冒出头来,配合着辗转刺痛我。
哲学老师说,调节情绪的能力会随着年龄逐渐增加,而良好的情绪管理恰是一个人成长的具体表现。我想,那是有些困难的。没有谁的成长是一帆风顺的,我们绝大多数人都会在跌跌撞撞里破皮流血,最后任由伤口愈合结痂,变成保护你的厚实铠甲。
人世间最值得牵挂的,可能就是心灵深处那缕故乡黄昏里的炊烟和那轮故乡静夜中的明月。因为我们漂泊的生命需要像故乡的炊烟那样悠然,需要像故乡的明月那样安恬。
步入五月之后,随着气候的稳定,我的情绪和身体都逐渐趋于平和,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学习之中后,那些短暂的折磨也随之被遗忘殆尽。会抽空和家里通电话,也会翻看从前草原上的点滴,心态缓缓恢复,不再有“近乡情更怯”的哀伤。
能治愈你的,大多数时候只有自己,解铃还需系铃人。我插好耳机,缓缓闭上眼睛,睡意潮水般席卷而来——“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你就在对岸走得好慢,任由我独自在假寐与现实之间两难。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你就在对岸等我勇敢,你还是我的我的我的,你看。”
转载自/赣南师范大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