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杨荣春雪(十六)

2021-02-12  本文已影响0人  贾宋海纳百川

(中篇小说)杨荣春雪(十六)

徐志海

“你定是做噩梦了!谁来救你呀!”

李四婆从被窝里爬出来,坐正身子。想想最近德全打麻将总是心不在焉的,于是就问他:“糟老头子,你有心事。”

“嗯!是的,确实有事?”德全恢复了正常状态的模样。说,“我想学个手艺!当个剃头匠!”

“当个剃头匠?哈哈哈哈,去伺候人?当年叱咤风云的大宝珠,如今却变成了大骗子?你想当剃头匠,你蒙谁呢?把我当三岁小孩呢?该不会是嫌我老了,不中用了,想跑?”

李四婆说着就开始跟德全撕抓起来,说是要德全穿不成衣服,让他没脸见人。

德全起初是认怂,后见李四婆跟自己耍无赖,于是,大喝一声:“我去你妈,泼妇,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自此一刀两断,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

李四婆一看德全脸上青筋凸爆,黑着脸是真的怒了,心想,眼看着是挽留不住这个白眼狼的心了,干脆好聚好散算了。

趁着晌午李四婆做了几道不像样的饭菜,让德全、小芬荣吃了。

小芬荣吃的很香,可能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吃的这么津津有味吧。

李四婆看着粉雕玉琢的小芬荣,脸上洋溢着食飨的喜容,还不时得滋滋牙迹,于是说,“芬荣啊,你四婶我做的饭好吃不。”

小芬荣翘起小嘴说:“好吃,好吃!四婶我以后让我爹天天来!”

“好!好!”

李四婆她看着德全,续而转嬉为怒,骂了一句,“不像你爹个糟老头子,没人性!哼!”

德全吃罢饭走出堂屋门,她都没出来送送。

“都说半路出家的和尚有想法,我看确实!”德全走后,李四婆自言自语道,“真他妈不是个东西。我有钱,还怕我养活不了他父女俩,真是一头犟驴!”

说德全是个犟驴,也确实不错。他明知道白牙塘东头的池塘里有邪恶的传说,他还是带着小芬荣从白牙塘过。

秋分时间,他穿着破烂秋衣秋裤带着衣衫褴褛的小芬荣来到一汪碧绿如洗的白牙塘池塘边,大叫道:“池塘呀池塘,都说你邪乎,你是真邪乎呀还是假邪乎?”

小芬荣嘻嘻哈哈的笑,他笑他爹疯疯傻傻的样子,勾着头弯着腰,差点把老脸都抻到水里头。这样子是在质问有罪的一汪碧绿秋水呢,还是怪罪自己老眼昏花呢?估计连她爹自己都不清楚。真是“老来闹老来闹”呀!

秋水仰天,碧绿无声。

水面上连一只不会沉底的水黾滑来滑去都没有,何况有鱼?王剪个糟老头子吓唬人,仨丫娃个鳖娃胡诌八扯,真是不知道他们瞎说啥呢?

德全仔仔细细看看池塘水里,除了有大片大片的污垢淤泥以外啥也没有,一汪碧绿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显得绅士而又平静。

“什么狗屁蛟龙,金剪子,啥也不是,都是咕叨人的傻瓜事。”德全开心的摸摸脑袋看看天,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研究透了方圆几里地的大圣人。

“哈哈,啥也没有?走,妮!”德全招手,让正环视池塘边上是否有活物的小芬荣过来。

小芬荣走起路来蹦蹦跳跳,小小年纪昂头挺胸,不服输的样子,像个小大人。她来到池塘边上,想丢一颗石子听听流水的声音,却听到有东西鼓动作响。

她促立定足环视,只见面前石头缝隙里,有一只酷似青蛙的怪东西。它周身潮湿,卧地端庄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她,它似乎也在看着她。

她以前听父亲说过,雨后石缝里容易藏身气蛤蟆。不敢确认,向前一步,想看个清楚。圆圆的眼睛,尖尖扁扁的嘴巴,下边雪白的肚皮一鼓一鼓的甚是好看。她惊喜得叫道,“爹,你来看,这有只气蛤蟆!”

他爹德全不耐烦的说:“妮啊,看啥呢?走吧!一只死癞蛤蟆有啥好看的!”话毕,他慵懒的往前走。

小芬荣继续看着这个小怪物。只见气蛤蟆暴凸出来的眼睛光溜溜的,有绿皮膜罩着蓝眼眸翻动,会又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她想,像逮兔子一样去逮住它。可是刚一伸手,它“哇”的一声,跳到池塘里了。

小芬荣转过身去,惊奇的看到气蛤蟆优越的一纵身,噗呲,掀起一圈圈涟漪。

吧嗒吧嗒涟漪的水声,犹如妈妈的怀抱。气蛤蟆游来游去,犹如人在水中凫水,自由自在。不由得心生喜悦欢喜之情。

当她再转回身的时候,发现石头缝隙里,别着一把金色的大剪刀,它安静的躺在刚刚端卧气蛤蟆的位置下。

小芬荣大声叫道:“哎呀!爹爹……”

德全一听女儿大叫,赶紧后转头来回跑。并叫道:“妮啊!你咋了,你咋了!”

小芬荣奇异的眼光,明亮四射,她抓起金剪刀,什么也不顾也不怕,似乎这把金剪刀天生就是自己的一样。她拿起来惊奇不已,大叫,“爹爹,我拾个金剪子!”

“在哪?在哪?我瞅瞅!”

德全撒腿跑过来,还差点摔一脚。眼放绿光的看着小芬荣手里的金剪子,嬉笑道:“哎呦!我闺女有福了,还真是一把金剪刀!好,好,好。你可好好保管好。”

“爹,我不要,你拿去换钱吧。或是咱们交给大队支书吧。”小芬荣很幼稚,她掂量着金剪子来回的翻弄着。

“老朝,你说给老朝,他算啥东西!这是咱看见的,就是咱的。爹老了,刚才过来,老眼昏花差点摔个狗吃屎。爹不要,你好好保存住,这也许就是老天爷给你的造化,天生让你当个剃头匠的。”

德全满怀欣喜的说,同时他自信这是老天爷给她妮的造化。

小芬荣不解,她说:“爹,不是你要当剃头匠的吗?咋老天爷来造化我起来了。”

德全摸摸小芬荣乌黑亮丽的头发说,“傻孩子,哪是我想当剃头匠,我还不是学会了想教给你吗?”

“哦,是这样啊,”

“是的!”

“那这金色的大剪刀就给你吧,你拿着好当剃头匠。”

“傻孩子,你见谁人拿着金剪子当剃头匠的?”

小芬荣仰着头看着爹爹,心生奇怪,可又不知道如何起问。于是,只好说,

“哦!好吧,爹,我保管着。”

“好,真是懂事的妮呀!咱们去马家沟去!”

到了马家沟,经人一打听。才知道马河夫妇剃头手艺高超,生意甚好。店铺开在茶馆商店靠大路边上,离小河李街边近,南来的北往的人群皆从这里过。每天来剃胡子的人络绎不绝。在那个年代还没有剃须刀,或者说剃须刀在我国农村还没有流行开来。所以老百姓们,特别是男人们只要胡子一长,就到理发店找剃头匠剃须。

这不,马河夫妇开的理发店里正好有几位男子要剃须。其实那个时候一般能来理发店剃须的几乎都是鲜衣怒马的有钱人,或者说面上光堂的人。这些人一但来到了理发店都想把自己理得舒舒服服的,脸上胡须刮的干干净净的。最起码头发、胡须保持个一两个月不剃的。有钱的多剃几次,没钱的半年不剃。农村乡下就是这样,一般形象不讲究,但是在街道上有钱人多一些,所以理发消费就多一些了。

德全拉着小芬荣走到理发店前,仰头看,门头上没有正规的牌子,只是用红漆写着“理发”俩字,非常的醒目。但是这俩字,却写的歪歪扭扭的。门框上挂着一条长两扎、宽一弧口那么大的黑油油的一溜长东西。边缘上从上到下,还有不少毛茸茸的柳絮絮。店里出来一男人,手把锃亮的剃须刀在上面从上到下呲溜一下呲溜一下的,还发出“啤啤”的声音,犹如小骡马发出的响鼻声。这响鼻声带节奏,先是轻飘飘的,慢悠悠得,续而“啪啪”“啤啤”的,快起来。这样似乎显得手法很精湛,动作很熟练。让人看起来很爽快。

店里面站着和坐着的,加起来五六个人。一个男的穿着一条大白掛,没带帽子。就是刚才手法熟练的那个人,他手里拿着个老式剃须刀,是个有手柄的,长条型。他把捏着。锃亮锃亮的雪白刀把在他手里,正在给一个仰着头的瘦子剃胡须。与其说剃不如说是拿捏着刀柄在给他刮。

身穿大白褂子的师傅大约有四十八九那个样子,他身边放着一个接水桶。桶跟前是一个洗脸盆支架,支架上有脸盆。脸盆正被一个女人用着。这个女人看着跟这个穿白大褂师傅岁数差不多,她也穿着一件白大褂子。这个女人头发高翘,面容些微显老,但是微笑慈祥,说起话来和蔼可亲。见到德全胡子拉碴的进了店,就满脸堆笑,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说道,“师傅,过来了,您是要刮胡子。”

德全看看她不高不矮足有一米六五的样子,身材被白大褂包裹着,看不出来胖瘦,但是很清楚的能够分辨出这个女人一定干脆利落。

德全应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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