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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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小村早早下了场大雪。

刚过了六点天就已经暗了下去。老郭抽着烟卷蹲在家门口，想着下午儿子来要钱的的样子，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啥。

1

老郭的婆娘走的早，为了给老郭生下个儿子，打了几次胎熬坏了身子，儿子刚出生就撒手人寰。留下老郭一个大男人，又当爹，又当妈，终于把儿子拉扯大了。

儿子还算争气，磕磕绊绊竟然上了个大学。老郭心里美啊，不管咋说，辛苦这么多年能供出来个大学生，全村也就他一家。谁家的孩子不是都认了个字就开始帮家里种地了吗。

村里的人都不懂老郭为啥这么高兴，上学那几年的钱要是攒下来，能够活个半辈子呢。老郭偏偏要把钱扔给那见不着的地儿，读个大学出来有啥用，还不如现在就挣钱呢。

老郭才不管村里人怎么想，拍着儿子的肩膀让儿子放心读书，好好读个大学出来给他们老郭家长长脸。

儿子也是一脸开心的样子，父子俩买了瓶酒，一点一点的喝到半夜。

老郭高兴，等儿子睡下自己还没过了酒劲精神着呢。坐在床上，拿着老婆的照片又开始絮叨。

这一念叨又是一整夜。

2

儿子变成现在这样是老郭没想到的。

刚上大学第一年老郭还没觉得啥，只是儿子时不时的要钱让老郭有些吃不消。但是为了儿子，老郭只能勒紧自己的裤腰带给儿子攒钱。

后来的第二年，第三年……

直到儿子大学毕业，老郭还在给儿子打钱。

那个小时候说要挣大钱养他的儿子，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和人赌博，鬼混……

老郭气不过的时候随手拿起身边的东西就打他，最后，却被儿子的一句话生生的震在原地，半天缓不过神来。

“谁让你没有钱没有本事呢，你要是有钱我会活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3

儿子已经三个月没回家了。

老郭心里急，生怕儿子因为没有钱又跑去赌博。老郭把家里最后一点积蓄拿上，和邻居打了声招呼，准备去城里找儿子去。

城里的样子是老郭从来没见过的。老郭一个人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心里发憷，人生地不熟的他去哪找儿子啊。

眼见着天就要黑下去，老郭四处转着，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准备在这凑活一晚。

招待所一晚上就要三十块，他舍不得。

老郭早早地就被冻醒，身边有些一块、五毛的零钱，老郭颤抖着捡起来握了又握，还是装进了口袋里。

年轻的女孩在小卖部里讲着电话，唧唧喳喳的。老郭突然想起他还有以前儿子给他的一个电话号呢。老郭拉开衣服，摸索到衣服里兜，半天才把线拆开，从里面拿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片。

小卖部的人老板很好，看到老郭不识字还帮他拨了电话号，只是打了两三遍还没通。老板让老郭在这等等，说不定一会就打通了。老郭冻得直哆嗦，也想在这暖和暖和，就和进屋老板聊了起来。纸片就放在外面的电话旁边。

风吹飞了纸片，老郭着急的要去捡。

老板说后来的事就和做梦似得，连自己什么时候叫的救护车，什么时候报的警都不记得了。

老郭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儿子，儿子……手里仅仅攥着那张纸片，被血染得什么都看不清了。

4

这场事故就像是落在湖中的石子，激起了波纹，又平静下来。对这个喧闹的城市没有半分的的影响。

老板见过了老郭的儿子，从他这把老郭的包袱拎走了。老板想安慰他几句，看着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又讪讪的闭了嘴。

第二场大雪下完天气更加的冰冷了。

邻居扫完自己家的雪看见老郭家门前的脚印有些疑惑，老郭这是回来了？上前敲了敲门没想到开门的是老郭的儿子。

“哎呦，小郭你和你爸回来了啊，我还说呢你爸三天前走的，回来也没说一声，我这看着脚印以为家里招了贼了。”

“恩。”

邻居看小郭冷冰冰的表情也没自讨没趣，嘟囔了两句就回了自己家。

再后来邻居看见小郭背了个大包从家里走后就再没见过，老郭也再没回来。

邻居想也许是他儿子带着老郭去城里享福去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