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尸

我是因你而死的。她望着我，眼神不悲不喜。

即便是她，美丽如花藤的她，说出这句话依旧让我打了个冷颤。

是了。这么美的女子说她因我而死，这是多么的恐怖。

这是多么的恐怖。

你是鬼吗。

我不是鬼。此刻她轻柔地看着我，睫毛沉沉垂着，光线如此的暗，我还是能看见她如瓷白洁的脸庞。

这张悲伤和妖冶并存的脸有一种奇异的美。

那你是什么，妖吗。

我不是妖。

你总得是什么东西吧。

我是因你而死的。她像是一座完美的大理石雕，依旧用温柔的眼睛看我，依旧是那句话。

我反复琢磨这句话。

我是因你而死的。

因你而死的。

死。

你是，死尸？

我煞白着脸，颤抖地问。

我从小就认为，鬼是魂魄，魂魄是不可能脱离肉身独自存在的，即便存在也该是在另一个世界。

我也不信妖怪。妖怪该是山村老林里才会有的，繁华的现代都市不属于她们。

但我信尸体。

尸体存在于这个世界，尸体也属于这里。

她不回答我。

你是。

尸体吗。

我张张嘴但没发出声音。身后的沙发堵住了我的后路。我从沙发上苏醒，醒来就看见了她。

一股刺鼻的味道突然弥散开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气味就充斥了整间屋子。

比最臭的垃圾还要臭上千倍万倍。

腐朽的臭。

实在受不了，我大吐特吐。弯下腰的一瞬间我想起来这个味道究竟是什么了。

这是尸臭。

这样的臭味下，她却笑了。再不是无悲无喜的美。而是鲜活的。大笑。同时发出一声声怪异的笑。

尖锐的笑声，刺耳的笑声。

人类在最痛苦扭曲的处境下能发出的最可怖的声音，就是她的笑声。

她笑得多么美，可却发出这样的声音。

并且还在腐烂。

我看着她在我面前和最普通的尸体一样烂掉，只是她腐烂的更快。伴随阵阵恶臭。

先是从眼眶周围开始，黑色瞳孔掉在外面，恢复了原先的不悲不喜。无暇洁白的脸庞在同时间里腐坏。黑发如瀑布大把大把掉在地上。笑声还在继续。

世界上最丑恶的景象、世界上最丑恶的声音。

朝我袭来。

这般丑恶试图将我打倒在地，再狠狠踩上几脚。

我几乎昏厥。

很快，她成了一滩尸泥。

散发着恶臭的烂泥。

花藤一般妖冶的她，大理石一般悲伤的她。就在我面前彻底烂掉。

烂成了臭泥。

烂在我面前。

烂到我脚下。

她就在我的鞋底，粘稠肮脏。快要渗透进来。

如此真实的恶心。

我甚至要忘记她有多美。

在一片狼藉中。

我终于昏了过去。

最近好像太累了。

回到家就在沙发睡着。

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口干舌燥的，还出了一身汗。

嗯。

没有。

印象。

站起身想去倒杯水喝。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她。

如此美艳的女人。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美。

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对她产生挑战欲、征服欲。

她妖冶的五官，悲伤的气质。

疯狂地挑衅着我，挑衅着所有人。

这样的美的尤物，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家中呢？

我是因你而死的。

对了。

是我杀死你的。

你温柔的眼。是我挖掉的。

你乳白的皮。是我毁掉的。

你的妖冶。你的悲伤。

你的痛苦，你的腐烂。

都属于我。

你是我折磨死的。

我不会忘记你的美。

让我们再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