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爱喝牛奶的栀子花

（1）——————

米德加尔德南部，森林和河流交错，山峦与大海相依，周围群山环绕，中心地势平坦，幅员辽阔，这片土地叫“双虹森林”，一条纵跨森林的彩虹连接大海和高山，无限延伸，一条平行于赤道伸展的彩虹连接“双虹森林”东部和西部，好似没有尽头。两条彩虹交错，有规律地在与自己垂直的方向做着来回运动，像是结界保护这片巨大神秘森林里的秘密。大陆和海洋相遇的地方有片静谧的土地，在地图上不能被找到，这就是夏乡坐落的地方。

夏乡是精灵和山怪等的家园，人类的居住地也有自然界的各种生灵，人们不用心去看，自然也就容易忽视。夏乡与赤河镇毗邻，不属于金鱼国，而属于双虹森林。双虹森林有许多生灵栖息，精灵是森林的居民和保护者，他们不认为自己是主宰者。夏乡原本是精灵为了方便人类、山怪、矮人、巨魔等交易而开放的自由集市，时间久了就成了发达的城镇，但在夏乡居住有严格的条件，且必须严格遵守规矩——不得伤害任何生灵，不得挑起任何战争。

晚上，月光笼罩夏乡，滋润着长着栀子花的规整半圆形小山——“木丹田”，不大，三个足球场就可以包住露出地表的部分。木丹田坐落在赤河镇和夏乡的交界处，西部是人类生活的赤河镇，东部是双虹森林的夏乡。作为交界处的木丹田奇异又热闹，是人类和森林居民同时爱去的地方，也是猫咪们最喜欢的打滚天堂。

布雷斯皮诺是夏乡采矿队的队长，他和妻子瓦伦蒂娜住在一座属于采矿队的小山上，小孙女玛尼来玩耍的时候捡到了只头顶尖有一撮黑发的白猫，民间把这种猫叫做“乌云盖雪”，玛尼给她取名叫小乖。由于母亲不许养猫，玛尼只好让祖母瓦伦蒂娜照看小乖。玛尼每个周末过来看望祖父母，没事的时候，她喜欢坐在饭厅窗边的黑色高木凳上喝着热牛奶，看小说、写着古老符文的旧书，或者望着云朵发呆，听窗外地坑里的田鼠窃窃私语。“小乖过来。”她把牛奶倒在碗里，小乖伸出粉色的小舌头，一点点舔着热乎粘稠的牛奶。小乖还想喝，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跳到她腿上叼起牛奶从窗户跑了。“诶！坏猫咪!”玛尼头探出窗外喊道。

小乖跑到栀子花田，用嘴撕咬开纸盒，牛奶一下全流进了紫色的土里，见牛奶瞬间消失，小乖迷惑又吃惊，试探地用爪子刨紫色的土。“真好喝啊!”面前的栀子花说。小乖不满地咕噜咕噜，“那是我的牛奶。”栀子花故意缓慢俏皮地说:“你想喝吗？我可以给你一点。”小乖喵喵叫，围绕栀子花转圈，纤细的花杆渐渐变成奶白色，牛奶被根茎往上吸到花枝，然后在花蕊一点点渗出，小乖伸出软软的粉色的小舌头舔花蕊，“好痒，慢一点！”栀子花轻轻叫，分了她一半牛奶。

“栀子花味的牛奶真是太好喝啦！”小乖开心地喵喵瞄。

“这个白色的液体叫牛奶吗？你下次再给我带来这个白色的东西吧。”

小乖可不想分享自己的牛奶，可是她也想喝栀子花味的牛奶：“我给你带牛奶，你能像刚才那样做出栀子花味的牛奶喂我吗？”

“当然可以小猫咪，”栀子花说：“只要你喂养我，照顾我，我可以用我余下的栀子花生陪你聊天，做你的好花友。”

“什么是好花友？”

“好花友就是栀子花的好朋友。”栀子花是爱和永恒处星星的生命余光，她们知道宇宙的秘密和亘古的孤独。

“我已经有好朋友玛尼、布雷斯皮诺、瓦伦蒂娜了，你会像我的朋友一样出去打猎给我食物吗？”

“我不会打猎小猫咪，但我可以用晚上的睡前故事交换你的牛奶。”

“睡前故事，em……”小乖想到瓦伦蒂娜忙杂事，有时围着她的高温熔炉和铸铁砂锅转，布雷斯皮诺天天出门喝茶。白天只好自己呼呼大睡。夜里大家都睡觉的时候，就是小乖的活动时间，没人陪她玩可太寂寞了，自己正缺个长期玩伴。“睡前故事……听起来不错，成交！”小乖摇摇尾巴，蹭蹭栀子花的杆道别。

第二天晚上，小乖在玛尼的漫画书《小猫烘焙坊》上踩了几个梅花印，跳进纸箱叼走一盒纯牛奶。小山下坡路上有一棵装在铁皮桶里的黄角兰树，树根向四周疯狂生长，掀翻了水泥地的缝隙，鳄鱼尾巴一样的根露出地面，树干粗壮坚硬，直入云端，树的枝干可以碰到移动的彩虹桥。小乖爬上树梢一个泥巴和树枝搭建的平台，连接平台的树干里有个厨房那么大的树洞，是乘客休息室。平台后的树干上有块木制挂牌，画着航线和航班号。哦，这就是夏乡的瓢虫飞行公司，有瓢虫航班的树通常是高大的树，树干上有个柳条篮子的标致。所有的飞行路线都由公司规划管理，而瓢虫航空公司又直属双虹森林航空部，也就说，瓢虫航空公司和各种交通运输都由精灵在后台管理。每一棵树上的平台和休息室，都是请来最优秀的鼹鼠建筑师团队建造的。

小乖仔细看好了路线图“木丹田航线—红色七星瓢虫”，就坐着等，卷曲的尾巴放下柳条和树叶做的小袋子，里面装着今天晚上没吃完的小鱼干。几分钟后听到直升飞机的声音，一个巨大的七星瓢虫提着柳条篮子降落到平台，篮子上下来各种各样的居民，菜花蛇、小狗、密袋鼬、旅行家北极狐、不想飞行的小麻雀……猫咪把柳条袋子递给七星瓢虫，瓢虫用手提着掂量有多少，闻闻是否新鲜，然后扔给树洞里的收柳条袋的两只红色小瓢虫，像是它的孩子。“你们要去哪里呢？”红色七星瓢虫问，“玉米地”田鼠说，“我去木丹田”。小猫和田鼠跳进七星瓢虫的篮子，瓢虫嗡嗡振动翅膀，提着篮子飞出平台。

夏季夜晚的凉风吹过，瓢虫公司的篮子里有用作被子的荷叶遮住风雨，多贴心啊！瓢虫先生穿过蝉鸣的金钱松和李子林，在月光的指引下从不迷路。坐“瓢虫篮子”的规则之一就是，不可以在篮子上扰乱秩序、打架斗殴，不然就会被禁止乘坐瓢虫飞行公司的任何篮子。当然更不能在篮子或飞行平台捕猎，交通工具上捕猎者会受到精灵的制裁。

木丹田到了，小乖走下篮子，穿过杂草从，穿过接骨草、大车前、山芹……顺滑的毛发粘上了草籽和小飞蓬的绒毛，她在木丹田边反射彩色光芒的泉水里喝水，梳理毛发，清理干净后才哼着歌走进木丹田。

（2）————

整个木丹田在夜晚散射淡蓝色光晕，栀子花的光和月色一样皎洁，光晕最里层是土壤的天芥紫色环。人类拳头大小的火萤球栖息于草木之上，雌黄色的斑点金光闪闪，像星星散落画家的颜料盘。

小乖走到栀子花身边，“我来啦！”

“我等了你好久。”栀子花轻声说，伸个懒腰装作自己刚刚睡醒的样子，尽量不透露出责备的语气。

小乖撕开纸盒，把牛奶倒进花杆下的紫色土壤，栀子花的根瞬间吸入全部牛奶，根茎和枝干逐渐从下往上变成奶白色，“真好喝呀”，花儿腰弯到地上，像醉了一样，“啊，今天晚上的是热牛奶……”

“我刚刚在小溪边舔毛发的时候把牛奶放在水里，小溪的水都是热的，所以才把牛奶也加热了吧。”小乖说。

栀子花她瘫软在地上，“扶我起来……热牛奶……我喜欢，下次，下次，还要给我热牛奶……”

牛奶从花蕊缓缓渗出，流到花瓣上，带着淡淡的奶油香味，还有一丝丝果香，牛奶挂在花瓣上变成奶白色珍珠，小乖立刻上前扶起栀子花，舔舐起花瓣上的牛奶。

白炽钨丝灯泡在四周晃悠——火萤球，它们是形状像大拇指的荧光昆虫，翅膀轻薄，飞起来得吸大大一口气，使身体鼓成人类拳头大小的椭圆球形，轻轻煽动翅膀就离开地面。与其说飞，不如说像气球一样漂浮。它们在花田和森林栖息，或者懒洋洋滑行，藤蔓、紫泥土、鳄鱼树皮、雨花石……到处都是黄绿色的荧光。如果遇到紧急情况，这些火萤球可以通过漂浮后从嘴或者屁股吹气来迅速逃离。

夏天夜晚的木丹田是小动物的玩耍聚会场所，猫咪们喜欢在木丹山打滚，调皮的猫咪翻腾起一团紫沙，变成紫色的雾。在猫咪间盛行一个游戏——抓火萤球，抓到火萤球的猫咪会得到其他猫咪羡慕的目光，当两只猫咪同时喜欢上一直猫咪的时候，也是通过比赛抓火萤球来定胜负，这种情况不论性别。当然，热恋中的猫咪会互相送对方火萤球。小乖要给栀子花表演自己抓火萤球的本事，她弓背弯腰埋伏，锁定一只叶子上的火萤球，提起小肉垫慢慢靠近后猛扑过去，只见草丛中迅速飞出一群圆滚滚的火萤球，还有“噗噗”的放气声，小乖扑了个落空。栀子花的枝条捂住花杆，像是捂着肚子一样哈哈大笑，旁边一只黑毛白脚的“四蹄踏雪”小猫咪傲慢地叫几声嘲笑小乖失误，高高翘起光滑的乌黑尾巴、叼着拳头大的火萤球走到小乖面前趴下，炫耀自己的本领。

小乖气得上蹿下跳，又在栀子花中埋伏起来，眼睛飞快打转，啪嗒——这下抓住了，一只巨大圆滚滚的橙色光火萤球，她叼到栀子花面前：“快看快看，我抓了一只!”

“笨蛋臭猫！快把我放了！”火萤球嚷嚷，却不敢乱动，因为充气状态下神经过于脆弱，火萤虫陷入应激状态，不能动弹。

栀子花见小乖赶紧说“天呐，罕见的橙色火萤球！你小心一点小猫咪，别弄伤了它！”，小乖把它四脚朝天放在地上推来推去，在栀子花面前摆弄炫耀，“哦？不就是一只火萤球嘛。”栀子花当然不会羡慕，却昧着良心夸奖她“小猫咪可太厉害了！只是能不能不要这么折磨火萤球呢？”。

听到夸奖的小乖非常高兴，把发光甲虫放在她的叶子上，说“我叫小乖，我是不是比其他小猫咪厉害多了呢？送给你，这是我的定友信物！”

橙色火萤球用干瘪的嗓音说“啊哈哈，厉害？这真是最蠢的猫咪说的话！”

栀子花娇嫩的叶子轻轻扫过小乖的胡须，“厉害，如果你乖乖听话，就是我最喜欢的小猫咪。”她倚靠在小乖身上，一边用叶子托起火萤虫摇晃，一边轻轻哼唱——

“月色带来迷人酒香，橙色火萤球穿过夏乡”

“石英泉水煮沸珍珠，彩色蘑菇装满了梦想”

“木丹田的栀子花啊，你们又是为什么守望”

“如果月色不是永恒，我就为你讲甜甜童话”

橙色火萤球慢慢、慢慢变小，在叶子上睡着了。小乖也慢慢、慢慢趴下，在栀子花旁睡着了。

————————（3）

这一切都是因为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