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梨

  又到了初秋瓜果成熟的季节。

  今天买了三只梨，吃了一只，粗沙，没什么水分，梨子的味道几乎吃不到，看起来成熟期很短，是热带水果，与云南的水果还是不同，云南的梨冬天开花秋天成熟，生长期7-9个月，水分非常足，也很甜，每次吃完一只梨，满手都粘粘的糖分很高。我这人喜欢怀旧，看到什么都跟往事扯得上边，这梨也不例外，倒不是什么大事，是一段扯不断的思念。

  当年大哥在山区教书，我家也是山区，但这个山区比我家还要山区，为了供我们念书，大哥作为老大，倾其所有，口袋里空空的，当然娶媳妇也成了困难，快30了才娶到了分到他学校的新同事，我的嫂子。嫂子是个心直口快心地善良的人，自从跟大哥确定了关系，便把我们几个小的当成了她的亲弟弟妹妹，没有任何分别心，这一点，在她去世这么多年，从所有邻居亲戚口中，都是一致认可。那时候，他们俩在大山头上教书，没事的时候大哥便想方设法讲笑话给嫂子听。当然也说到了这个梨子，说的是有一户人家，穷困潦倒但男的非常爱面子，每次出门都用一块猪肥肉抹抹嘴唇，表示吃过肉出门，有一天他正天花乱坠跟人侃大山，儿子跑来叫他回家吃煮梨，就是梨子还不是很成熟，用白水煮一煮当饭吃，他不高兴的跟儿子说，“早上出门前我不是把肉切好给你让你做吗？吃什么煮梨？”，儿子说，“哪来的肉啊，对了，你每天拿来抹嘴皮的那块肉被猫叼走了！”，旁边的人哈哈大笑，这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从此再也不敢在大伙面前装富有。嫂子复述给我这个笑话至少两三次，每次她都哈哈大笑，我虽然很小，但听着心里隐隐作痛，我们几个都吃过煮梨，算不上主食，但那种日子可以抵住饥饿。父母都是老实人，因为家族原因，种着最贫瘠的土地，接受着最不公平的待遇，一生从未进过学堂，凭着默默无闻，硬是要供我们几兄妹出头，大哥懂事，作为老大，吃最差睡最差，让我们小的几个不至于辍学，二哥更是放弃了上学，回家帮父母撑起了这个家。他是在编故事哄嫂子开心，但其实说的就是我们自己啊！

  一转眼，嫂子已经去世快20年，至今她的音容笑貌从未在我及家人的心里抹去，她的地位也一直在，每次想起她，都会泪流满面。从认识她到阴阳相隔，将近十年的时间，在那十年里，她充当了我生活中的很多角色，母亲，姐姐，嫂子，老师，朋友，闺蜜，还是我的钱包，那时候总想方设法找个理由要钱，而她几乎都有求必应，现在想想都惭愧，总幻想如果这些无理要求能留住她，或者拿自己的命来换，都愿意换回她的生命，当然这只是幻想，人死如灯灭，她用另外一种我看不见摸不着的方式来陪伴我，无论我如何捶胸顿足，都无济于事。

2019年7月15匆匆记录。